雅西嗤笑：“你给他取的名字吗？”
雅西突然笑得不可抑制，“出了测试场，你的基因测试到a加，你真的会跟一个模拟人在一起吗？”
不知为什么，雅西的情绪格外激动，“到那个时候，他不一样会被送去销毁，无论是1921，还是裴戊，都一样会变成一堆废铁！”
“你放屁！”
裴琪也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这个阴毒的……啊！”
裴琪伸出笼子的手指，被雅西抓住扭转，“我对他做了什么？”
雅西压低声音，“我只是让他忘了你是谁。”
只有这样，在出了这个测试场，他或许还能够幸存下来，即便不能够幸存，至少被送去销毁时……不会悲伤。
裴琪的手指被拧的生疼，她拽回来用手捂着，但却一时愣在了笼子旁边。
她竟看到了雅西眼中泪光闪烁。
雅西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
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早点死呢？”
裴琪抿住嘴唇，正要回嘴，看到雅西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并且越过她，看向一直垂着头的裴戊。
雅西轻声说，“你这种人……应该早点在测试里死掉的。”
只要模拟人不受到真心的对待，就不会违逆主脑的规则，拥有自主意识。
那样即便做着繁重低贱的工作，他们至少就一直幸存下去，就不会被销毁，也不会被驱逐，成为城市流浪者的玩具。
得到真心的对待，生出了自主意识，主脑是不会允许的。
而人类的善意能有几天呢？
失去人类主人的维护，模拟人的下场只会是死，死都是好的结局。
雅西突兀的又笑了起来，裴琪本来想想回嘴，但见她一边笑，一边有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懒得和她这疯子计较，转头又试图去叫裴戊。
裴琪一直不厌其烦的叫了裴戊几个小时，裴戊却坐在笼子中一动不动。
“别费力了。”
雅西又说：“他的储存数据已经被清空，现在处于待启动状态……”
裴琪回头看一下雅西，她十分不想在雅西面前显露脆弱，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已经是中午，一群强盗端着餐盘，来到了笼子不远处吃午餐。
裴琪总算停了下来，干渴的舔了舔嘴唇，坐在笼子里，愣愣的看向裴戊。
她不相信裴戊会将她给忘了，裴戊怎么能把她给忘了？
裴琪不知道这样盯着裴戊看了多久，一直到程封走到裴戊的笼子前面，打开了笼子。
他将裴戊拖出笼子，然后当着裴琪的面，在裴戊的后脑处，不知道什么地方按了一下。
一直垂头的裴戊就抬起了头，裴琪连忙趴在笼子边上叫裴戊的名字。
但裴戊却根本没有看她，站起身，直直的盯着程封。
“主人，你好。”
裴戊说。
裴琪的心被这四个字砸的七零八落。
她按住胸口，觉得自己有一些呼吸不畅，因为这原本专属于她的主人称呼，就在她的眼前变成了别人的专属。
程封伸手推了裴戊一下，推得裴戊一个趔趄，但是裴戊又重新站了回去。
接着用那种裴琪听过无数次的温柔语调，询问程封道：“需要我配合主人练拳吗？”
程封侧头看向裴琪，然后抬脚猛地踹在裴戊的腹部，裴戊后坐在地上，滑出了老远。
裴琪短促的叫了一声，而后狠狠的瞪向程封。
裴戊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站到程封的身边，说道：“主人，出腿的角度需要纠正，力度也需要加大。”
程封伸手拍了一下裴戊的肩膀，然后走到裴琪的笼子边，慢慢蹲下。
视线如一把刀，从裴琪的长发，一直刮到她带着颤栗的嘴唇。
他手指在自己的裤子上飞快的跳动，指着裴戊说道：“看，这就是你模拟人，或者说是你的……玩具？”
裴琪伸出手要去抽他，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程封说：“他不认识你了，变成我的玩具了。”
“不过我的玩法和你不一样，”程封站了起来，又对着裴琪笑了一下，然后迈步走出了屋子。
裴戊就跟在程封的身后，亦步亦趋，一如当初跟着裴琪的模样。
裴琪一点都不想哭，但是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模糊了她的眼睛。
但裴琪抽噎了一会儿，很快停止了声音，她还是不相信，不相信裴戊会不认得她。
那个宁愿切断自己的源力输入，也不肯伤害她的裴戊，怎么舍得忘了她？
裴琪不哭了，就靠着笼子坐着，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疤脸得知裴琪的模拟人不认她了之后，专程过来嘲讽。
裴琪垂头听着，抬头眼泪汪汪的看向疤脸，睫毛一闪，两行清泪潺潺落下。
“哥，给我拿个镊子行不行？”
裴琪将自己的裤子撕开了一大块，露出了瓷白的皮肤，也露出了皮肤上依旧红肿的枪伤。
“我的腿需要处理一下，我好疼啊……”
裴琪的模样本来就生得好，加上她又是故意用这种嗲嗲的语气，但凡是个正常点的男人，很难会不心软。
疤脸愣了一下之后，骂了一声“操”。
但是他却没有答应裴琪，而是站起来，朝着监控灯看了一眼，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
本来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还是醒的雅西，这时候又发出了一声嗤笑。
“biǎo • zǐ就是biǎo • zǐ，对着谁都能发起骚。”
“跟你有什么关系？”
裴琪也狠狠瞪向雅西，“你把我的模拟人变得不认识我，这笔账等咱们从测试中出去，我再跟你清算！”
雅西的表情满含嘲讽，“如果从测试场里出去，你还有功夫去顾着这个模拟人的事，欢迎你去找我清算。”
裴琪不欲跟她这个疯子扯淡，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冲着屋外的方向喊。
“我想上厕所，还有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裴琪一连喊了好几遍，先进来的是方脸，方脸虎着脸，拿着电棍，敲了敲裴琪的铁笼子，“吵什么吵，到了这里你还想吃东西？”
“那我要上厕所，我总不能就地解决，我看你们每天都要在这里吃饭，不恶心吗？”
方脸的表情像吃了屎，嘟嘟囔囔的，蹲下要给裴琪的笼子开锁。
这时候程封走进来，阻止了方脸，指着他身后的裴戊说道，“让我的模拟人带她去。”
裴琪猛的抬头，就见程封冲她笑的意味不明。
裴戊听从了程封的命令，蹲在裴琪的笼子旁边，打开了笼子的锁。
裴琪从笼子里面出来，趔趄的伸手要去抓陪裴戊，伸出的双手，却很快被铐上了手铐。
裴琪垂头看着手铐，又抬头看了裴戊一眼，艰难的开口说道：“裴戊……你抱抱我啊……”
在裴戊第一次被篡改程序时，裴琪就是喊出这一句话，裴戊切断了自己的源力输入恢复了神智。
但是这一次，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裴戊毫无反应，反倒是方脸和程封，甚至连笼子里的雅西都笑了起来。
裴琪垂下头，眼泪砸在地上，裴戊的手上抓着链子，链子的一头正连着她的手铐。
裴琪跟在裴戊的身后，慢慢走到卫生间的门口。
这一路上她都在跟裴戊说话，但是裴戊充耳不闻。
裴琪走到卫生间的门口，泪眼模糊的看着裴戊，还是不相信裴戊将她给忘了。
而程封此刻正在控制室中，透过裴戊身上的追踪液，看着裴琪泪眼模糊的叫着裴戊的名字，嘴角的笑容带着不屑。
模拟人就是废铁，他要让裴琪知道，这一堆废铁并不适合作为她的伴侣。
他的母亲一定要让他在这一批测试者中匹配对象，而就目前来说，裴琪的积分是最高的。
裴琪以后会是程封的妻子，这几乎已经是确定的事情，程封不否认自己对裴琪有兴趣，但这兴趣必须得建立在裴琪不能跟一堆废铁乱搞。
他必须要在测试结束之前，让裴琪对模拟人彻底丧失兴趣。
裴琪带着链子，上好了厕所之后，又被裴戊拉着回到了笼子的旁边。
裴琪一路上都在哭，可怜兮兮的，用那种软软的调子，一遍一遍的叫裴戊，要裴戊抱她。
但是一直到裴戊解开裴琪的手铐，将她推进笼子里，裴戊都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机器一样，冰冷得让裴琪心颤。
程封从控制室的显示板上移开眼睛，拿了一颗烟叼在嘴上，低头去点火。
而此刻，裴戊正在锁裴琪的笼子，裴琪不甘心的试图去抓裴戊的手。
一路上，她多次企图亲近裴戊，都被裴戊给甩掉。
但是这一次，她抓住了裴戊的手，裴戊并没有躲开，却也没有抬头看她。
只是几秒钟的功夫，裴戊就锁上了门锁，朝着门外走去。
而裴琪却蹲在笼子的门口，半晌没动。
她竭力控制自己不做出任何的表情，垂下的眼睫中却盛满了疯狂翻涌的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