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陆家这一天心烦意乱,那么周家简直就是惊慌失措。
大清早的,周言跟夫人没等来周媚请安,反而等来了她的侍女采芳。
采芳一路急匆匆地走过来,一进屋就跪在了两个人面前。
“老爷,夫人,姑娘不见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却能清晰地听见里面的恐惧。
“什么?”周言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回老爷,婢子今日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姑娘也没起身,就进去叫姑娘,发现屋里没有人。婢子伸手摸了摸床上,发现一点温度都没有,可见是早就走了。”采芳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姑娘不见了,她这个贴身侍女,难辞其咎。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出去的。
“混账东西!”周言忍不住骂道,这姑娘是要把一家子的命都赔进去。
“老爷,现在该怎么办?”周夫人声音颤颤巍巍的。
“我怎么知道!”周言气急败坏地说道,“还不是你养的好闺女。”
周夫人虽然生气周言的话,这个时候却没有跟他吵架的心情。姑娘没了,她不用想都知道她准是逃去了陆家。
周言把自己关在书房想了一个上午,还是决定想二皇子坦白,毕竟自己说出来比被发现了,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管事的听见这事也慌了。这院子看守那么严格,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硬是从大家眼皮子底下跑了。这责任,他也担不起。
二皇子裴华珣这几日一直烦躁。皇帝病好了以后,对太子越发的和颜悦色。许家陆家也不见动静,陶家更是安静得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听完管事的回报,裴华珣左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面上却装作无事,他冲管事的挥挥右手,说:“知道了,回去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管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疯了似的站起来,把书案上新换的瓷瓶并笔架全都扫到地上,又砸了两个瓷瓶,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
裴华珣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晚,谁也不让进。第二日,他面色无常地出门上朝,就如同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一般正常。
五日后,汴梁城的护城河,发现了三具浮尸。
陆达负责汴梁城守备,知道这个消息,就去义庄瞧了瞧。果然跟他想得一样,是周家夫妇并他们的小儿子。看来,二皇子还是想逼着陆家表态。
大理寺卿钱郁见陆达神情若有所思,上前问道:“这三个人您认识?”
陆达摇摇头,说:“不过我觉得这三个人应该是一家子。”
“您怎么知道的?”钱郁问道。仵作都还没有验尸,他是在呢么看出来的。
陆达指了周言父子衣袖上的绣花,说:“你看,这两个人衣服上的绣花是一样的。”
钱郁往前看了看,点点头,果然一样。
“那另一个呢?”
“这个明显是女人。”陆达说道,“你看衣料,跟这两个人差不多。尸身腐败程度也一样,可见是一齐被扔下河的。”
钱郁点点头,说:“陆将军说得有道理。”
陆达这一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回到家,就把陆柯跟许复叫到正院。
陆柯进来的时候,也是略微有些惊慌。父子两个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周家全死了。”
陆夫人在一边听得心里一惊,手里的茶碗差点就扔了出去。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许复在一边没说话。其实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陆家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把周媚揽过来。如果她是周媚,陆柯若是答应把她收在房里,她自然就肯替陆家出头,去告御状。
庶人告官,依例杖刑二十。熬过这一关,这周媚又能说,她总能让二皇子身败名裂。到时候,陆家许家解了危机,连她自己都得念周媚这份情。可是,许复不想,特别不想。
陆柯察觉出许复情绪有些低落,伸手握她的手,说:“不怕。”
然后,他又凑到许复耳边轻声说:“我可不想别老乌龟。”
许复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瞪了陆柯一眼,这个时候这个人还要这么说话,差点让她在公婆面前失礼。
“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按兵不动。”陆达说道。
“可是周姑娘?”陆夫人说着虚指厢房那边,“这事总得让她知道。”
“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明天晚上带她去认尸。”陆达说道,“义庄的头儿是我以前手底下的兵,跟我关系很好。”
“那总要先跟她说一声吧。”陆夫人说道。
陆达点点头,让人把周媚叫过来。
周媚这几日在厢房过得并不太平,事情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发展。陆夫人没有拉着她的手痛哭流涕地感谢她,许复也没有大度地把她接进院子。为什么这一切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周媚有些惶恐。
听到小丫鬟说正院有请,周媚以为是关于自己的事情有着落了。她特意把头发拽得松了一点,再加上她近日因为茶饭不思,愈发瘦削的身材,果然楚楚可怜。
周媚摇摇晃晃地进了正屋,见到陆达跟陆夫人行了礼之后,就看见陆柯跟许复并排坐在一起,还拉着她的手。她愣住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