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猛地惊醒。
刚醒过来,眼神尚且无法聚焦,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床头那天青色的帷幔,怔愣了许久。
脑海中涌现的记忆熟悉又陌生,她像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看正清遇到的所有事情,有时候却又能真切体会到她的喜怒哀乐。
却始终无法将自己真正代入到正清的角色之中。
就像是她知道自己就是正清,却本能地抗拒想起那些事情。
记忆中的那些事情有些零散,甚至并不完整,但是燕沁却也知道了个大概,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疼。
原来青君他本来不是现今这幅模样。
原来他本也是个清俊疏阔的少年。
只是因为将正清的心魔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燕沁回忆不起更清晰的细节,只能朦朦胧胧拼凑出个大概,可即便只是一个大概,也足以叫她触目惊心。
正清对青予安那般严厉苛刻,可他仍旧不惜性命去救她。
大抵青君真的没有同她撒谎,正清于他而言是个十分重要的人。
她回笼的记忆终于定格在了青君想要自爆神格送她回去的画面,当即便不管不顾跳下了床。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你醒了。”一个低沉又威严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燕沁抬头,便看到了帝君那个在她得到的有限的记忆里面,以一己之力承担了正清所有怒火的大渣男。
燕沁对这个帝君倒是没什么别的看法,记忆尚未融合,她现在看帝君就像看言情剧里的悲催男三号通常是爱而不得并反目成仇的悲催角色。
但毕竟人家是老大,燕沁向来能屈能伸,虚与委蛇地笑了一下,问道:“不好意思,请问青君在什么地方?”
燕沁自觉十分礼貌且不突兀,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就变了脸色,语气不善道:“一醒来便问他,看来你当真是十分在意他。”
废话,老娘喜欢他,不在意他难道在意你吗?
燕沁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帝君被她的耿直给噎了一下。
“正清,你既然已经回来,便将过去的事情都放下吧,我们重新开始。”帝君眼底含着满腔深情,可惜对牛弹琴。
“不好意思,那个……”燕沁讪讪笑道:“我是燕沁,不是正清仙子。”
帝君脸色一变,“怎么可能,你的神格分明已经完好无损。”
燕沁心底急着想要去看青予安,可是面前这人死活不肯透露半句,她没那个耐性等着,道:“您见谅,我先走先告辞了。”
燕沁好歹换了一个文雅点的说法,不管帝君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便出了门。
这里是帝君的大殿,在燕沁多出来的那些记忆里正清似乎很少到这里来,但是路还是记得的。
她直奔青离宫。
然而半道就被闻讯赶来的黄泽给拦住了。
她有些心虚的看着黄泽,黄泽冲她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仙子。”
燕沁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黄泽疑惑地看向她。
她眼睛一转,换上了记忆中正清那上位者的神情,微微蹙眉道:“予安在何处?”
黄泽道:“仙子请随我来。”
燕沁端着跟在他身后,便听黄泽道:“予安殿下险些自爆神格,现下尚未清醒,正在青离宫中休养。”
燕沁脸色微微一变,然而还是稳住心神跟着黄泽到了青离宫。
燕沁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心尖微微一抽,她问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不知。”黄泽摇摇头道:“神格自爆与自杀无异,更何况殿下尚未飞升,以凡人之躯自爆神格,恐怕……即便醒过来神智也会受损,须得慢慢调养。”
燕沁脸色有些难看,黄泽见状宽慰道:“仙子不必忧心,殿下因祸得福,剩下的那一半心魔也去了不少。”
燕沁一愣,“剩下的一半?”
黄泽以为是她忘记了,提醒道:“当年仙子……自毁神魂之时,将殿下身上一半的心魔渡到了自己身上。”
燕沁:“……”
难怪在记忆里青予安整张脸都是黑色的纹路,但是她在下界见到他时便只剩下左半边脸了。
“应该的。”燕沁喃喃道。
这心魔本就是正清的。
她道:“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黄泽干脆利落地退了出去,忽略了自己心底怪异的感觉。
总觉得……不太像正清仙子的行事作风。
燕沁坐在床边,碰了碰青予安的手,小声喊道:“青君?”
青予安没有反应。
“予安?”
“徒儿?”
“阿川?”
“崽崽?”
她有些发愁地望着青予安沉睡的容颜,他那半张脸上的黑纹确实少了多半,仅剩下耳后的一片和眼底的一抹黑纹,看上去像是勾魂摄魄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