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大概是春日里,烟雨朦胧,将整座清华山罩在一片氤氲的雾气里。
燕沁懒洋洋的倚在榻上,手里拿着本有些旧的书,正歪着头,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雨。
雨滴嗒嗒地打在树叶上,窗棂上,有些还飘进了窗户里,外面的天色有些发暗,除却雨声便只剩下他执笔画符的声音。
安静得让人莫名平静下来。
与燕沁这小院子隔得不远便是许志的院子,他正抓耳挠腮地做黄大山布置给自己的课业,慕云正盖着小被子在床上睡得正香,一小截白嫩的小胳膊露了出来,许志咬着毛笔一边看书一边伸手扯起毯子给小徒弟盖好了被子。
再远一些,黄大山正在凉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赏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山顶的刑堂里,刀烨正在给自己的佩剑换穗子,望着桌子上几个颜色的穗子一脸冷酷地纠结着,玄独岸捧着盘桃花酥正吃得开心,一边吃一边指着那几个穗子,笑眯眯地不知道在同刀烨说什么。
后山空地里,叶月媚正化作月光草的原型,试图将自己的根系蔓延到整个清华山底下,不远处的山洞里,大狐狸尚易不耐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又困乏地阖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整座清华山安静地只剩下潇潇雨声。
玄鹤那个时候想着,不管是被谁收了做徒弟,能留在清华山一起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真的挺好的。
哪怕这是一群不思进取的废柴,但是日子过得真舒服啊。
但是偏偏,天不遂人愿。
“不是我不想收他为徒,而是这孩子与我们清华宗无缘……”
“呵,他又不真的是我亲弟弟,他爹害我家破人亡,我留他一命已是大发慈悲……”
“师叔,你是要收玄鹤为徒吗?”
“我……不了。”
“狐狸,我看玄鹤那孩子资质尚可,只是心性不佳……”
“……”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处在一个没心没肺地年纪,满山乱跑自己同自己也可以玩得十分开心。
但那个时候的玄鹤,不久之前还是鹤濑宗上下都捧着的小公子,有个骄纵着他的爹,之前在他所认知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娇惯着自己的……然而一夜之间,鹤濑宗没了,疼爱他的爹面目一变要杀了他,小小年纪在秘境之中逃出了一条不知未来的前路。
不是不伤心的。
就像是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但却本能地不想将这些狼狈和不堪展现出来,依旧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