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听到教练的声音，葛思恬如梦方醒。
原本是觉得自己研究了曲琪，针对她进攻的特点可以进行四方球拉吊消耗曲琪体力，进而把比赛带入自己的节奏赢了曲琪。
可是现在呢，自己的节奏频繁被曲琪打乱，最后跟着曲琪在场上四处跑，被调动的不是曲琪，而是自己。
从主动到被动，这场球葛思恬是输得一败涂地。
“先去好好休息休息，想想自己哪里出了问题，等想的差不多了来找我。”
葛思恬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她觉得自己的想法被石旭东看透了，匆匆应了一声，她就走开了。
曲琪在那里等教练指示，只是石旭东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让曲琪先说说看。
“我觉得葛思恬的战术是成功的，就是缺了点执行力，所以这才会输给我。”
听到这话石旭东挑了下眉头，“这话说出去让人听到想打人知道吗？”
什么叫战术是成功的？
一场输了的比赛称得上是成功吗？
曲琪被他这个白眼弄得一愣他，连忙改口，“战术是对的，是对的。”
她可从来不知道石指竟然还玩咬文嚼字这一套。
“知道就行。”
石旭东现在看曲琪颇是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那是越看越满意。
训练小比赛都越来越进入状态，关键是聪明而不自作聪明，一点就透很是让人放心。
当然，曲琪也有问题，而且问题也不小。
“你现在遇到的对手连二流对手都称不上，所以跟她们打体能可以保证，可是遇到真正的一流高手，你觉得自己有几分把握能打赢，你的体能储备能支撑你打下来一场比赛吗？
万一比赛拖到第三局，你的体能那时候还有吗？”
石旭东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这让曲琪懵逼了下，有点嬉皮笑脸道：“教练，我去哪儿偶遇一流高手去呀，我现在连国家……”
国家队这个词从她嗓子眼里蹦出了一半，曲琪眼睛瞬间瞪得她这近十八年来最大。
在国内，没进国家队意味着你没办法享受更好的训练资源，也没资格参加高水平的国际赛事。
她现在没进国家队，一切的高大上都只限于想象之中。
可是石指说遇到一流高手的这个假设，分明是把她当国家队队员看呀！
曲琪脑子不糊涂，甚至可以说转得很快。
领悟到石旭东这层意思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都是小烟花——四处都在爆炸。
“石指，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曲琪迫切的想要分享自己现在的心情，一刻都不能等。
“什么？”
石旭东脸上神色缓和了些，就像是僵硬的石头上被涂抹了软石粉。
看着曲琪他很容易就能够想到阿苗年轻的时候，她跟曲琪性格有点像，十七八岁的苗瑜，应该和曲琪现在这模样差不多吧？
“我终于能向我母上交代了。”
这是她涌入脑中的第一想法。
从石旭东这里得知自己能够进入国家队，这让曲琪松了一口气。
她不怕挑战，可是挑战也会有输有赢。
现在能够在教练这里得到暗示，距离她拿到成绩更进一步。
她也不用跟赵女士聊天的时候顾左右而言其他，毕竟面对一个资深语文老师，她说谎压力也是很大的。
石旭东一头的问号，是他年纪大了所以跟这些小孩子有了代沟吗？
为什么他没怎么听明白曲琪的话？
曲琪还在高兴状态中，没怎么在意石旭东的一脸懵逼，“石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石旭东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孩子都思路这么跳脱吗？
难道不跟自己解释解释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过看到曲琪那眉眼间都掩藏不住的笑意，石旭东也没再跟她计较，“规定还是规定，好好训练，多跟你师兄学着点，你聪明知道什么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她当然知道，初中的时候课本里就有过这句话，不过……
“我觉得师哥都挺好的，没什么糟粕。”
石旭东：……他该不该把这话转达给陆昀呢？
算了，说了那小子肯定得瑟。
“我开玩笑的，那我先去歇歇，过会儿再找人打。”
曲琪学这个八字词语的时候还学了另一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陆昀自然也有他的问题，就好比从来不会主动加练之类的，不过那都不算是大事。
她就是简单的想要活跃下气氛嘛，毕竟看着指导教练整天里一张寒冰脸，还是挺恐怖的。
“去吧。”
石旭东没再留着曲琪说话，毕竟她过会儿还要继续打一场比赛。
对于征战国际赛场的羽毛球运动员而言，十二小时内连续作战绝对属于疲劳作战。
可是对于训练阶段的他们而言，一天之内接连打几场比赛那是必须的。
不把体能的极限给逼出来，怎么能在大赛上保证体能？
大赛场上的最佳状态是把训练成果淋漓尽致的发挥，要是超水平发挥那是惊喜外的惊喜，能够正常发挥训练水平已经是意外了。
就拿之前曲琪跟武倩的比赛来说事，两人接连打了三场。
作为拉吊选手的武倩先是撑不住，而曲琪还有余力，这就充分说明了问题。
石旭东很想要知道，曲琪到底有多大的体能储备，是因为年轻还是真的天生就是打羽毛球的料？
被揣测的人丝毫不知道她教练的想法，曲琪去找乔俏巧，这是她今天还要打的一场比赛。
乔俏巧正在那边跟黄晓琼练球，看到曲琪过来顿时结束了训练，“石指刚才跟你说什么呢？”
她一心二用，注意着那边的情况呢。
跟葛思恬就说了一句话，前后不到十秒钟，可是跟曲琪聊了好一会儿，这其中肯定说了很多，虽然石指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就是说我的问题，过会儿来一场？”
石指暗示她能进国家队，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句“规定还是规定”，这规定指的什么曲琪自然知道——她们这群人要经过最终的比赛才能获得进入国家队的直通票。
曲琪不傻，这件事石指暗示而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吃了定心丸也不能四处嚷嚷，哪怕是跟乔俏巧。
避重就轻地提了一句，曲琪抛出了乔俏巧更感兴趣的话题。
“来就来，who怕who。”
乔俏巧拽了句地道的中式英语，“不过你行吗？”
她跟黄晓琼是在练球不假，可是哪比得上曲琪刚打了一场比赛。
“给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咱们再打。”
曲琪也不逞强，她想要了解乔俏巧的技术特点，自然也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
现在跟乔俏巧打？
她又不傻，现在她还想去看看陆昀和冯一扬的新组合呢。
乔俏巧的“好”字刚说出口，就看到曲琪往B8场地那边去了。
黄晓琼也注意到，“她还真是厉害，跟国家队的那几个混得这么好。”
乔俏巧听到这话笑了笑，“投缘呗。”
其实她明白黄晓琼什么意思，她们都是一样的线路，从体校一点点到了市队进了省队的，所以更是明白有个靠山的好处。
起码有了靠山，不用被其他的大队员欺负，不用帮一群人刷鞋子洗袜子。
在省队就是如此，那就更别提在国家队了。
跟国家队队员搞好关系，说不定能被他推荐一把，而且还可以跟着学一些先进的技术，这么一举多得，谁不想呀？
只是这次集训中，国家队的男双的师兄们没什么大脾气，可是对她们也不算亲近。
她们有时候想要献殷勤都没办法，反倒是曲琪跟几个人都关系不错的样子，也难怪黄晓琼会有意识地打探。
乔俏巧又不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可是她答应过曲琪不说的，所以哪怕是黄晓琼，乔俏巧也是随便应付一句。
“再练一会儿好了。”
她还是挺期待跟曲琪的比赛的，全锦赛上没交手，虽然住在一个宿舍可也没打过对抗。
这段时间曲琪打谁赢谁，乔俏巧挺想知道的，自己能在曲琪拍下坚持多久。
曲琪一路畅行到了B8场地。
唐邵武和叶一帆分别是主裁副裁，而一旁还有人在翻记分牌。
对面的郑潮和郎凯旋比分领先，已经率先拿到了局点——20：18，她师哥和冯一扬还是挺危险的。
不过曲琪觉得这个成绩对于陆昀和冯一扬而言已经很好了，要知道郑潮和郎凯旋可是男双的一哥，虽然他俩这一哥当了也才不过半年多，可是两人搭档已经有两年时间了，之间形成了双打的那种默契是陆昀和冯一扬比不上的。
陆昀和冯一扬就是临时凑对的夫妻，生辰八字不知道，彼此喜好不清楚，论默契程度自然是比不上郎凯旋和郑潮这老夫老妻的。
可是这一对老夫老妻，并没有甩开年轻的小两口多少。
在曲琪看来，陆昀和冯一扬已经很厉害了。
郑潮发球，陆昀接发球。
双打和单打比赛有很大的出入，首先场地不同，双打场地更宽了些，场宽米，其次比赛规则有所不同，而在发球和接发球上也有很多讲究，而最重要的是单打和双打的技术要求有很大区别。
曲琪在她们市里的比赛中也跟别人组过双打打过比赛，所以对双打还挺熟悉的。
郑潮的发球质量不算是很高，陆昀处理这个发球很快，这让对面两个人在回球的时候有一些小矛盾——两人同时出拍回击。
郎凯旋的球拍扑了个空，只是郑潮这个回球质量也不是很高，冯一扬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杀球。
冯一扬杀球线路很是直白，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假象。
当然，他的杀球很重很快，曲琪是深有领略。
不过现在看他们男双比赛，曲琪又是释怀，她是真的想明白了，郎凯旋都接不起来的球，她算是哪根葱能够接起来？
19：20，陆昀和冯一扬追赶了一分。
发球权交换，冯一扬发球，对面郑潮接发球。
对比郑潮那质量不高的发球，冯一扬的发球水准就更低了些。
发球下网，送给对手一分，一局比赛结束。
对面郎凯旋和郑潮简单庆贺了下，而这边丢分的冯一扬则是一脸迷茫的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发球下网了。
陆昀拿球拍轻拍了下冯一扬的胳膊，示意他先去休息下商量商量战术。
后者却是有些迷茫的转头，一双眼睛里满是不解，似乎在问陆昀怎么了。
曲琪忍不住笑了起来，羽毛球比赛中有一个很大的乐趣，当然对于运动员而言则相当于噩梦的存在，那就是你好不容易多拍打得肌肉都僵硬了拿下一分，可是很可能会因为发球不过网、发球出界、回球下网等种种失误导致又丢了一分。
观众们喜欢激烈的对抗，而运动员则喜欢不战而屈人之兵轻松些拿下比赛，两者都不可能完全意义上存在，更多的是激情与失误并存。
不过这也是竞技体育可爱之处，一流高手发挥不好也可能输给二流甚至三流选手，所以谁都说不好谁能赢。
一局比赛结束，双方交换场地。
郑潮和郎凯旋开始进行战术交流，而对面的陆昀和冯一扬就是有些沉默了。
好吧，两个并不怎么熟悉的人怎么去交流？
不过她师哥到底是大了些，还是很有责任心地开口，虽然说得什么曲琪也没好意思凑近去听。
“第三局比赛开始。”
唐邵武一句话让曲琪愣了下，她还以为这要打第二局，原来竟然是第三局了。
那岂不是说陆昀和冯一扬拿下了第一局？
我勒个去，在国羽男双一哥手里拿下第一局，她是不是有些小瞧她师哥跟冯一扬这对临时夫妻了？
曲琪悄悄挪动脚步到了记分员旁边，仗着视力好，她看了眼纸上的分数记录。
19：21，这是第二局的。
21：19，还是这个分数？
虽然就两分分差，可是赢了那也是厉害的。
决胜局比赛郑潮和郎凯旋先进入状态，两人一路双压让陆昀和冯一扬颇有些无招架之力。
11：3，郑潮和郎凯旋率先进入技术暂停阶段。
曲琪偷偷瞄了眼主裁的神色，好像从唐指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到点了，去打球。”
背后忽然间给她的一巴掌让曲琪吓了一跳，乔俏巧则是有些不明所以，“做什么亏心事呢？”
看到她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曲琪欲哭无泪，她正偷看呢忽然间被乔俏巧来了这么一出袭击，哆嗦了下不是正常吗？
“要不？”
乔俏巧有些心虚，她是断掌，据说能打死人的那种，估摸着这一下挺疼的，“咱看完这一局再去？”
“走吧。”
曲琪决定不忍受这个折磨了，郑潮和郎凯旋的战术执行顺利，不是她对师哥他们没信心，只是她实在看不出被压制的两人能想出什么破解的办法转败为胜。
所以，还是不看了。
“真的？”
乔俏巧有些不相信，可是曲琪很是直接的就把她给拉走了。
男双有唐邵武这个大咖指点，她一点都不担心陆昀的未来，反倒是自己，要是今天完不成和乔俏巧的比赛，不知道她师哥会不会罚自己呢。
有一点曲琪还是很清楚的，陆昀冷酷无情起来那可是六亲不认。
她可不想失去这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