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之后,病基本上算得是痊愈的顾映雪终于出了医院,也只有出了医院她才真的亲眼见到了这个七十年前的世界。
这是金陵。
七十年前的金陵和七十年后的金陵完全不同,城市里到处都是高楼,来来往往都是人群,而不像七十年后那样公园遍地,大街上没有多少人气。
车水马龙的街上有原始的机动车在穿插,摇下的车窗里坐着的面孔不同的人们在各自地忙碌着。
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来自七十年后的灵魂。
顾映雪有些无所适从,可也没有时间无所适从。
这几天她差不多已经了解了状况,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命不太好的人,妈妈很早的时候就受不了家里的苦,跟人跑了,而父亲则在她两岁的时候再矿里踩了哑炮,当场炸死了。
赔偿款被自己小叔攥在手里,零零碎碎地给她一些,支付着她读到高中,后来小叔跟人喝酒喝麻了,稀里糊涂的应下了她的婚事,于是高中还没有毕业的她就被安排了嫁人。
她不愿意,于是就跑了。
跑了不到两年,小叔喝酒喝死了,家里剩下了个年过七旬的奶奶和一个说话声大点都能被吓到的堂妹,也就是萱萱。
为了照顾她们,于是她把她们接到了城里来,租了房子好好生活着,还送了妹妹去上学。
本来日子过得不算坏,也不算好,可三年前奶奶因为常年劳作的缘故,肾衰竭了,每周都要透析。
于是透到最后,所有的钱都没有了,也租不起房了,还欠了二十多万的外债,生活所迫的她带着年幼的妹妹和病重的奶奶在拆迁了一半停工了的地方搭了个落脚的地方。
在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奶奶终于病死了,而病死了,甚至都没有钱去火化,只能放在家里,挖了坑买进去。
就在顾映雪睡的床下面的地里埋着。
不够深,所以嗅觉本来就灵敏的顾映雪才会在夏日里闻见尸体腐烂的味道。
——日子远比所听到的还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