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辰只恍神了一瞬。
刚才齐无赦开门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出去,金拆仍然划破了他的指尖。
鲜血流出,他悄无声息地画了一个小小的避阴符。
纸人被齐无赦的要求怼了一脸,献花的动作停下的那一刻,避阴符化作透明被燕星辰推往门口,瞬间便被无形的阴气震碎了。
危险还在。
——死亡触发只是延缓到来,根本没有结束。
齐无赦留意到了这枚微不足道的避阴符,微微侧头往燕星辰这“看”了一下。
他面对着随时可能落下的死亡,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仍然优哉游哉地站在门口。他看着那纸扎孩童,什么话都没说,仿佛真的在等它去找来更多的鲜花。
可他背对着燕星辰,一手抄兜,一手不知何时在昏暗的角落对着燕星辰比了个手势。
他在指着房间门口挂画的方向。
燕星辰双眸闪过一丝了然,无声地点了点头。
门口,那纸扎孩童稍稍收回了献花的动作,僵硬的笑脸一动不动,可那漆黑的双眼似乎转了一下。
略带委屈的孩童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不够多吗……?不够好吗……?”
这声音虽然带着哭腔,却尖利得很,隐约间已经染上了怒气。
顷刻间,孩童委屈的哭声自四方传来,回荡其中,像极了幽冥地狱中的恶鬼哭嚎。
燕星辰心下一紧。
他偷偷从物品栏中拿出一支笔,轻声对还在屋内的许千舟说:“齐无赦只是拖住了它的反应时间,这个死亡触发还在。把我们从黄泉那里拿到的那张图拿出来。”
许千舟问他:“不跑吗?”
“跑没有用。”
“可那张图上也有还没长成的花树,”许千舟快速低声道,“现在这时候拿出来岂不是要招来另一个?我用鞭子把那个纸人拉进来,然后我们赶紧跑说不定也行。”
“不,如果光靠跑能跑得掉,之前那些人就不会死了。”燕星辰斩钉截铁,“这画挂起来才有用,不然老猴儿他们还有我们拿着一整天,早就出事了。快点给我,我有一个猜测。”
孩童的哭泣声开始变低了。
[????这个方式真的有用???]
[我第一次见到挑剔副本npc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有赴死者的直播,原来是这个风格。]
[死了,这么,多人,的死亡触发,就,就,就这样?]
[不对!死亡触发还在!你们看这个纸人的脸,它的笑容……]
纸人的笑容是画上去的,嘴角扬起的弧度不会变。
可是那本该固定的笑容却渐渐变得渗人了起来。
“花不够多啊……那我先把这一朵给你……”阴森森的声音回荡。
屋内。
燕星辰已经从许千舟手中拿过那张从黄泉手中拿到的风景画。
这张画和其他触发死亡的挂画一样,只是陈宅里随便一个角落的风景,上头一堆绿植,绿植当中有一颗没有长出花苞的花树。
他动作利落,接过这幅画,另一手拿着笔,摸着黑,迅速在那画上画了几笔。
门口,纸人的手抓着鲜花,又动了。
齐无赦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一刻,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有一股副本中无法抵抗的力量锁定了他。他即便是现在想要跑开,眼前的纸人也会在眨眼之间对他出手。
这是一个若不破解就只能接受死亡的触发剧情。
但他没有挣扎。
他听着屋内燕星辰的动静,笑了一声,居然还主动对面前纸扎的孩童伸出手,说:“行,给我吧。”
[疯了吧疯了吧疯了吧?]
[我好懵,刚才他挑剔纸人我就开始懵。我刚才还以为死亡触发解决了,结果没有,齐无赦居然也不跑?]
[他在干什么,刚刚明明剑走偏锋获得了机会。]
[切,亏我刚才以为他要破解这个死亡触发了,结果也就是拖延了一下时间嘛。现在这是干什么,安详受死?]
[可惜赴死者不参与押注和关注机制,我不能押注他。不过他要是死了,燕星辰也不一定能活,我去黑局xià • zhù燕星辰今晚死亡,嘿嘿。]
直播画面中,齐无赦已经要接过那朵花了。
但凡是之前就在看这个副本直播的玩家都知道,那朵花一旦到了齐无赦手中,每一片花瓣都会化作利刃,瞬间刺穿齐无赦的喉咙!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一幕。
就连屋内的许千舟,都屏住呼吸,决定不顾一切出手了。
唯有燕星辰。
他在那张画上画了一个秋千,落下最后一笔的那一刻,他没有丝毫停顿,抬脚便朝着屋内房门旁边的墙上跑去——这是门wài • guà着挂画的那堵墙,外头挂着挂画,里头对应的位置上空无一物。
可他在靠近的那一刻,猛地被那一处附近无形的阴森鬼气所冲击,喉间一甜,如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冒了上来。
他那灵魂震荡的毛病被这鬼气勾了起来。
即便隔着一堵墙,挂着画的地方也比其他地方危险!
但他没有退。
他强忍着头疼和身上的阴凉,拿着自己手中那被他画上了秋千的画便往前一按,将画狠狠地按在了对应外头挂画的位子上!
这一刻,同一面墙上的同一个位置,朝着屋外的地方挂着那触发死亡的挂画,朝着屋内的位置贴着燕星辰添了几笔的画。
这一处的鬼气瞬间将燕星辰往后冲。
青年闷哼一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燕星辰!”许千舟低呼一声,快步上前扶住了往后倒的青年。
与此同时。
齐无赦接过了那束花。
可所有人期待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到来。
一切都十分宁静。
男人笔直地站在门口,神色淡然,手中握着刚从那阴森鬼物手中接过的鲜花。走道上晃动的红色烛火在他身上洒下幽深烛光,他面前站着的纸人孩童像是从深渊之中爬上来的鬼物,这样的情景下,抓着鲜花的他本该是最平和的那一个。
可乍一看去,齐无赦这般从容的姿态,鲜花在他手中,竟然比在纸人手中还要让人害怕。
仿佛这东西在他手中也会变成取人性命的利刃。
可那花没有任何变化。
上头的水滴缓缓从花瓣上滑落,无声地滴在了齐无赦的面前。
倏地,纸扎孩童消失了。
四周那总是在回荡的尖利稚嫩的声音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