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赦见燕星辰如此,再度难得地沉默了片刻。
现在地煞里的回忆正处于姚苏来问桑衣为什么要嫁给祭祀执行者的时候,本来姚苏已经要走了,只是齐无赦趁着没人才和燕星辰一起商量了一下。
再拖下去,有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他说:“你不必太过思虑,关于姚苏的执念,我已经有想法了。你如果信我,姚苏的执念,交给我。”
燕星辰抬眸看向齐无赦。
他双手抓着桑衣的枕头,指节微曲,指尖缓缓地动着。
“这一次我配合你——代入姚苏的本来就是你,姚苏的执念也只有你能解决。但我刚才怀疑的那些问题,我有点猜想,需要求证一下。所以桑衣和阿朵的父亲成婚的时候,我代入之后自己也会做点别的。”
齐无赦自然不会反对。
没多少时间,燕星辰便不再多说,只是提议,如果之后遇到什么额外的情况,一方只需要抬手轻轻点一下另一方鸽子纹身所在之处告知。
“像这样……”
他坐在床边,仰头,抬手,指尖在“姚苏”的右肩处点了一下。
“就代表,我们其中有一方已经代入了人物,但是另一方没有,但是另一方需要双方一起代入,所以用这个手势通知。如果我们都已经代入了,这个动作……”
就代表着需要一起关闭直播。
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毕竟燕星辰现在还有最大的秘密没有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他的被保护值还要靠直播间延续,若是出手的时候齐无赦的视角没有关,那他隐瞒到现在可就白白浪费了。
而齐无赦也有很多不能宣之于直播间的秘密,说不准什么时候也需要他配合。
他们需要这个暗号。
指尖点在“姚苏”右肩时,燕星辰动作一顿,心中闪过思绪。
这个樊笼世界中,还会有其他人和他一样,都数不清是第几个进入樊笼的玩家,编号却极小、是被一只金色信鸽拽进来的、纹身都是浅金色的吗?
鸽子纹身和编号的事情,他连齐无赦都没有告诉。
齐无赦也很怪异。
这人虽然是赴死者,但也有隐而不宣的能力,还有那异于常人的初始念力值。
——齐无赦的鸽子纹身是如其他人一样的黑色吗?
燕星辰有些好奇。
他对其他人的隐秘从来毫无兴趣,但对齐无赦总有许多好奇。
但这事情就和齐无赦蒙住双眼的原因一样,是一个不会影响他们之间合作的别人的隐秘,他不会随便越线。
燕星辰将那被自己抱得有些发皱的枕头恢复原样,说:“就按照我们刚才说的,必要的时候点对方的鸽子纹身为信号。‘姚苏’该走了,地煞里的时间要开始动了。”
话音落下,两人全都切换成了旁观模式。
姚苏和桑衣的回忆继续往前走着。
姚苏在桑衣这边没有问到任何答案,只知道桑衣要嫁给执行者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他很想大声质问桑衣,可是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他对桑衣,不只是少年少女的朦胧暧昧,还有两人天生的地位、差距带来的仰视、仰慕。
所以根深蒂固的思想决定了姚苏不可能从根源上质疑这件事情中桑衣的反常。
他不会怀疑桑衣的所作所为。
他选择了尊重桑衣的决定,并且尽自己所能,继续帮助桑衣。
当天晚上,姚苏倚着桑衣家门口的树,不知从何处摘来了一片桑叶,吹了一宿青山族人在遇到喜事时会奏响的乐曲的调子。
曲声悠扬,比微凉夜风还要轻柔,伴着桑衣入睡。
一晃几个月过去。
桑衣的婚礼其实可以算得上是盛大。
在不知隐情的族人眼中,桑衣仍然是上一任祭司唯二的学生之一,现任祭司桑礼还是桑衣的挚友,桑衣在祭司殿的地位仍然很高。
而新郎又是执行者队长,两人都是“最忠实”的信徒,离巫女最近的那一批人。
住在附近的青山族人全都在一起庆祝。
许多人都出门在街上玩耍,等着迎接新娘的队伍路过。
就连集市,都比平时人多。
阿朵的父亲单独一人走进桑衣的房间时,燕星辰代入了桑衣。
“桑衣……”年轻时的阿朵父亲直勾勾地看着“桑衣”,神情激动,“我、我很高兴。”
他看着“桑衣”的眼神,应当也是可以说是含情脉脉的。
且不论之后桑衣死的时候,这个人为了所谓的信仰是多么冷漠甚至期待地挖下桑衣的眼睛,至少此时此刻,这个人确实是喜欢桑衣的。
这个眼神也应该是喜欢。
但燕星辰只是代入桑衣被这么看了一瞬间,便觉得十分反感。
若不是地煞里出手会被视作挑衅亡魂,太危险了,燕星辰此时被看得想直接把这个男人打一顿。
在他和齐无赦还没有互相确认身份的时候,齐无赦假装姚苏,对“桑衣”露出极为深情的眼神,当时他分明不觉得有多反感。
他还以为他对那样的眼神没什么感觉。
果然连深情的眼神都要分人。
若是一个烂在骨子里的人,即便是真的深情眼神,都还不如齐无赦这种演出来的深情让人舒服。
他撇过头去,尽量不让这个男人的表情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用桑衣说话的语气说:“你高兴吗?我不高兴。”
“怎么了?”
“桑礼没有来。我和她都是老师的学生,比亲姐妹还亲,可是我和你成婚,她没有来祝贺。她是不是不满意这个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