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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搬家 都是现编的。(2 / 2)

祝石脸上一红,不好意思说自己坐在放赖了。

祝缨又问:“冬天冷不冷?”

祝石点了点头。

“冬天的水冷不冷?”

祝石又点了点头。

祝缨道:“蒋娘子,你起来吧。我给你的工钱,你洗大家伙儿正经穿脏的衣服就够了。大冬天的,手插冷水,冬天三个月里,你洗衣服再加一百文。”

蒋寡妇也有点心慌,想说自己不累,可以多洗个孩子的衣服。才张口就看到花姐在祝缨背后对她摆手,蒋寡妇不吱声了。能有多的工钱拿那是好事。

祝缨又对祝石说:“蒋娘子本来今天不用下冷水洗衣服。你这样打滚儿弄脏衣裳,就是害得蒋娘子多干活。蒋娘子跟你们是一样的人,你白叫她多干活,就是在欺负人。你也是穷孩子出身,不为难穷人是你的本分,不是你道德高尚。多想想要干活的人。别学黄家。”

“是啊,人不能忘本。”祝大加了一句。

祝缨看了他一眼,做了个手势,花姐和张仙姑一起把他架走。张仙姑且走且说:“你个死老头子!还不是跟你学的!你以后再这样试试!我也叫你自己洗!”

祝缨对祝石道:“打滚儿可以,脏衣服自己洗。过来,洗。”

祝石小心地上前,手一摸到衣服就冷得一缩。他往地上一坐的时候,没想过衣服这事儿。现在要他洗了,慢慢反应过来什么叫“冬天水冷”。

祝炼上前一步,想帮他,祝缨道:“你功课做完了?”

祝炼小声说:“还差一点。”

“看来还不够多,把今天的功课抄十遍。”

祝炼道:“是。”

祝缨看着祝石把衣服洗完,晾好,他的手也冻得通红了,摸摸他的头说:“回去吧,该吃晚饭了。”又说蒋寡妇,不许给他返工,洗成什么样就穿什么样的。

————————

吃晚饭的时候,祝石抱着碗,热乎乎的碗慢慢将他的手焐热了,才开始能够大口地扒饭。

祝大、张仙姑都偷瞄祝缨,不敢说话,苏喆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小声地问:“阿翁,您还在想学生吗?”

祝缨道:“是呀,塔郎家的阿发要过来读书啦,还有一些别的寨子里的人,你们的同学会变多了。”

苏喆瞪大了眼睛:“他们也在这里学吗?”

祝缨道:“就怕盛不下,我得给你们换个学堂啦。”

苏喆感兴趣地问:“换到哪里呀?”

祝缨道:“番学的小学堂,怎么样?”

苏喆问道:“是什么样子的?”

祝缨道:“明天一起去看看吧。”

“好!”

“吃饭吧。”

晚饭过后,祝石也不用人催了,老实跟着祝炼点灯熬油地写功课。他有点好奇,问祝炼:“你的功课不是写完了吗?”

祝炼看了他一眼,说:“陪你写呢,你快点儿。”

“哦、哦……锤子,我就是学不会,怎么办?”

祝炼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两个孩子一起发愁。

到了半夜,张仙姑那儿来催他们睡觉,他们才吹熄了灯。

第二天一早,祝缨到衙门里办事,几个孩子在书房里温习功课,祝炼还在抄写课文。忽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小侍女离窗户近,从窗户探头看了一眼。苏喆问道:“又怎么了?”

“丁大叔搬家具了。”

丁贵是奉了祝缨的令收拾房子的,一顿忙之后,就见窗沿上趴着一溜的孩子看他,他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小娘子、小郎君,看什么呢?”

苏喆问道:“你忙什么呢?”

丁贵道:“大人叫我将顾小郎君的屋子收拾出来呢!”

“要来人了?是塔郎家的阿发吗?”

“那就不知道啦,说是大人的学生,应该是吧。”

苏喆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又缩回头去温习功课了。祝炼也拽了拽祝石,两人也坐回了桌子后面,祝石还是读不进去。祝炼也愁,两人一同到了祝府,一同读书,祝石是真的读不下去,他也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他想继续读书!可祝石越来越跟不上,生字记得也慢,书也背得不全。不可能为了祝石一个,就不教别人。祝石就只能一直拖下去,祝炼很愁。

到了下午,祝缨过来了,又将昨天的功课接着讲。讲完了功课,让几个孩子回去。苏喆趁机问:“阿翁,您要让阿发也住进来吗?”

“嗯?”

“白天我们都看到啦,在收拾院子。”

祝缨道:“我有安排,你写功课去。”

“哦。”

苏喆走了,祝石也不想在书房里呆,祝炼稍作犹豫,仍然留了下来。他一向是个有眼色的孩子,以往就爱拖着祝石给祝缨干点活计什么的。后来祝石投了祝大的缘,他就常自己来帮忙。有时候还要被丁贵等人戏言:“你怎么抢我们的差使呢?”祝缨身边的仆人差役多了,他渐渐也没什么活了。

今天他又来帮忙,祝缨看了就问:“你的功课写完了?”

祝炼道:“还没有。大人,有件事……”

“嗯?”

“石头他不是故意的,他懂道理慢。”

祝缨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祝炼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路到了张仙姑的小院里,祝缨进了他们住的厢房,祝石正在厢房里蹦蹦跳跳,口里嘀嘀咕咕的。刚才,他跑去找祝大,祝大说:“你去写功课。”

这简直不是翁翁会说的话!

祝石也惊呆了,他回了厢房,实在无聊,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了。

祝缨一来,他就老实地站在了一边,祝缨进来坐下,道:“都坐吧。”

两人小心地坐下了,祝缨指了指正房问道:“坐地放赖,是看……干过的?”

祝石点了点头。

又问了他们一点平时生活的细节,道:“他做得不对。蒋娘子!”

蒋娘子赶紧过来,祝缨道:“给他们两个收拾行李,一会儿搬到顾同原先住的屋里去。”

蒋娘子吓了一下:“现在就搬?”

祝缨道:“现在就搬,别在这儿瞎学不该学的,瞎干不该干的。你们俩是想住一个屋,还是分开两间住?”

祝炼犹豫了一下,祝石毫不犹豫地道:“我们住一块儿!”

祝缨道:“行,搬吧。”

当晚,祝炼和祝石就搬到了顾同以前住的地方,祝石要两个人住一间房,祝缨就让他们还住厢房那个位置。小吴、祁小娘子他们都过来看,小吴嘴快,问道:“哎哟,石头和锤子过来我做邻居啦?”

祝缨道:“不行?”

“不是。”

“不行也得行,”祝缨说,“长大的男孩子,还住在内闱,不像话。”

祁小娘子道:“那是,一年大似一年了,家里有女眷哩,早点搬出来好。”

很快,两人就搬完了,小吴觉得这有点儿不对,这一下两个男孩儿不就没人照顾了吗?他有心自告奋勇,又觉得祝缨不是这么马虎大意的人。硬把这话给咽了,见表弟丁贵还要开玩笑,对丁贵使了个眼色。自己说:“那以后咱们就是邻居啦,我还有点儿从街拿回来的点心,来,给你们接风。”

他们并不知道“洗衣服”的事儿,但是从内宅迁出而住到顾同的院子里,就还是有点小奇怪的。

小吴拿着点心到了院子里,进了一看,两人还住厢房呢,肚里转了八回的主意,跟俩孩子吃了一回宵夜。又鼓励祝炼:“你们都是男子汉了,要好好用功读书!原先住在这里的顾大人你们也认得的,人家都高升去做县丞了!”

他一个大人跟两个孩子也没太多的话,将点心都留给了两人,拖着表弟他们就回自己房里说小话去了。

祝炼和祝石这一晚睡得稍有点不安稳,以前在张仙姑那儿,晚上时不时就有人来看他们。祝大会给好吃的、拿好玩儿的钓祝石,张仙姑和蒋寡妇有时候会送些热茶热水。到了这厢房,祝大是不让过来了,晚上睡觉前的热水有蒋寡妇给送了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此,他们就住在了顾同原来住的院子的厢房里。

第二天爬起来,丁贵他们那里也给他们打了洗脸水,小吴又招呼他们俩一起吃个饭。吃完饭,小吴就急匆匆地跑到前衙去了,祁小娘子道:“你们俩该上课了吧?”

两人到了书房,苏喆等人已经到了,双方仍然没有产生多少友谊。但是苏喆比较好奇,要搬家的居然是他们俩?是阿翁的学生?噫!也要跟顾叔叔一样要他们做官吗?她思考着这是个什么意思,竟没与他们吵架。祝石仍然懵懂,让干嘛就干嘛,只是不能与祝大一道玩耍,心中十分失落。心道:还是翁翁对我好,大人好生厉害。

唯祝炼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又有点迷茫,低头抄写那份功课的最后一遍。

——————————————

两个孩子并不知道,他这一搬家,就有几个人将他们揣摩又揣摩。

小吴等人已是怀疑,这是要给他们定个名份了。以前给了个姓儿,这也是常见的,京城有点家底的人家里拣了个孤儿,从小养着,忠仆。大家子捡着了一般也不这么养,人家知根知底的世代仆人多。但是看祝大、张仙姑养的样儿,又不太像。今天一看,那就差不多了。可能也是跟顾同相仿。

小吴心思飞转,手上的活计却不含糊,他抽了几样公文,与彭司士一起捧了到了签押房奉给祝缨:“大人,番学的工程已做完了。账在这儿。”彭司士也拿了自己的文书:“也支领工若干。”

祝缨都拿来看了,番学与州学并不相近,州学的学生就是原本府学生,家境都是能供得起读书人的,大部分不是赤贫。州学周围便有些热闹,现拆迁了不划算。番学是于城中另择址而建,比着州学的大小,规制。也有学堂、宿舍之类。

祝缨问道:“选来住这儿的人呢?”

小吴忙说:“都安顿好了,也有另给地建房的,也有给钱买房的。”

祝缨道:“干的不错。”提笔画了个花押。

两人捧着公文去归档,祝缨对小柳说:“去将仇文、苏灯、朱紫请过来。”

小柳出门又撞着了一个熟人——驿站又来人了。

这回驿卒携来的包裹稍大一些,进了门就说:“大人,今天的邸报,又有吏部行文,以及颁的告身、印鉴。”

牛金接了,一推小柳:“你去,我来。”

拿了一叠东西过来,将公文放一堆、物件放一堆。祝缨将吏部文书一打开,乐了——小江的告身到了。上面清楚地写着“江腾”的名字。什么祖宗三代也同花姐一样,都是现编的。

祝缨再打开邸报,见上面并无什么大事说明,对驿卒道:“知道了。”驿卒又递上了张条子,告身、印鉴他送到了,刺史府这儿得给他签字画押。

祝缨签完,驿卒没见着要授官的人,心道:可惜了,讨不着这份喜钱了。

祝缨道:“你是属喜鹊的呀!”拉开抽屉抓了一把钱。

驿卒眉花眼笑:“多谢大人!大人平步青云!”

祝缨道:“这就平步青云了?再多点儿可怎么是好?”

“万代公侯。”驿卒脱口而出。

牛金道:“你快回去吧,再聊下去,你们驿丞又要揪你耳朵了。”拖着驿卒出门了。

回来就听到祝缨对胡师姐说:“你去将小江叫过来吧。”

小江当时正在家里眷抄一些之前写的零碎笔记,听了胡师姐的话,便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师姐但笑不语。

小江心下忐忑,跟着胡师姐很快到了刺史府,进了刺史府总觉得一路走来怪怪的。进了签押房,就见祝缨将桌上的一堆东西往前一推:“它们是你的了。”

小江看那一堆东西的形状就猜着了些什么,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桌前,颤抖着手伸了出来,不知道先拿哪一样好了。她的双手在空中一阵虚空摸索,一手一个,左手吃力地握着个印鉴,协助右手将告身拿起。

上面清楚地写着她的名字——江腾!

她站在当地,不知道怎么办好。

祝缨道:“好了,拿回去吧,小柳,你一会儿领她支领今年的俸禄,再跟小吴支取做一身行头的钱、布。裁缝铺找得到吧?嗯?”

小江猛地一回神:“是!”

祝缨觉得小江但凡再多吐一个字就得哭出来,一摆手:“一会儿再登记一个腰牌,旧腰牌回收。明早按时到衙应卯!忙去吧。”将人打发走了。

彭司士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祝缨看着他,彭司士道:“大人,小人查过了,本州账上没有会雕版的。抄书手还是能找到几个的,不如抄?”

祝缨道:“那要抄到哪年哪月啊?不行就上……”以前南府没有的,就去州城找。现在去州城就是找卞行了。

她飞快改口:“上北一点的地方找一找嘛!”

彭司士道:“大人的意思是?”

“往北文化昌明一些。或有刻印经书之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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