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道:“那我再问得明白一点儿,你们军中,烂到什么程度了?”
“你怎么说话呢?”
祝缨摆了摆手:“他事儿那么多,吃多了撑的与你过不去。我就说我看到的?陛下现在心里不安,安排个人,朝上推三阻四的,一个禁军恐怕只有时驸马是他真心喜欢的。陛下不会坚决反对的!您现在得跟我说实话,我知道军中有空饷,有用军屯谋私利等等。你的手下,有多严重了?”
冷将军犹豫了一下,道:“还能维系!”
“窦尚书抠是抠了点儿,轻重缓急他还分得清,上回你们争得那么凶,恐怕不是他挟私报复吧?”
冷侯咳嗽了一声,道:“他们也都是惯例,还不至于。”
祝缨想了一下,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我去探探冼敬的口风?”
郑熹果断地道:“要快!否则,一旦陛下下了决心,就麻烦了。”
祝缨叹了口气,道:“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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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去了东宫,冼敬正在与太子说今□□上的事情。
听说她来了,太子笑道:“他来是见你,你的面子比我大。”
冼敬道:“殿下说笑了,若是朝臣都围在殿下的周围,将置陛下于何地呢?他也是为您着想。”
太子道:“我猜他是为了今□□上的事。”
冼敬道:“不必猜,一定是的。他夹在中间也是难的,他心里有天下,却又有恩人。”
太子笑道:“左右逢源也是左右为难,倒不如定下心来呢。”
冼敬道:“是呵,他是个极能干的人。他若能定下心来,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太子道:“你见他去吧,咱们的事儿等会儿再聊。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对我讲。不过,只怕这位面前,我不大应付得来。”
冼敬道:“殿下哪里话?他不是需要应付的人。”
说完,离了太子跟前,请祝缨到自己的房里坐下。两人进房,侍从们又搬来两个炭盆,屋子里更加暖和了。
祝缨也不避讳,直接问冼敬:“今□□上这是怎么回事?你莫敷衍我,你若不知内情,我等一等去拜见王相公,亲自问他。他上一次与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王云鹤跟她说过,不会拿出一整套的“变法条陈”出来,只做、不说。现在怎么变卦了呢?
冼敬道:“不干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比想象的还要深!”
“知道水深还扎猛子,王相公的体格,扑通一声下去他不怕沉底儿吗?”
冼敬严肃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老师不知道难吗?你知道如今兵制已经很难维系了吗?窦尚书难道是个故意为难将士的人吗?他为什么扣了他们的赏格一个月没发?”
“国家财力不当捉襟见肘如此!”
冼敬道:“你知道兵制吗?我以前也不太清楚,现在因着这次战事也才弄明白些。”
“正要请教。”
“兵,分两种……”
这年头的兵分两种,一种是常备的,一种是临时征召的。临时征召的很好理解,就是人头不足了,额外的抽丁。
常备的就是日常的兵役。这种兵役有年限,也有些待遇。常备兵又分两种:边军、禁军。即在外的,与在京畿及附近的。
这里面又有轻重之分,这很好理解。
祝缨点头。
冼敬道:“他们日常怎么维系呢?又分两部分……”
一是朝廷会划拨一些粮饷,一就是分一片地,给你们经营,主要是种粮自己补贴。在梧州的时候,祝缨就遇到过,她与几个校尉相处得都还不错,他们除了种粮还会种甘蔗呢。
冼敬苦笑道:“将校与文官不同,他们领了一支兵就不会轻动。兵士调动频繁,不利战事。上战场,都是以性命相托付的。”
兵将互不相识,士兵对将领的信任度就会降低,容易一败即溃。
祝缨道:“是。”
“如此一来,在一地久了,就要出事了。”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