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柄雪色的剑,看着冰清玉洁,但取人性命时,美丽的刀刃上连一丝血都不会挂。
羲九歌仔细打量他时,帝寒光也徐徐走近。他弯腰,手指抚上羲九歌的耳垂,像最熟稔的情人一样拈住她的耳珰,轻柔取下。
帝寒光靠近时羲九歌的脊背绷紧了,但她转念想到,西王母、九天玄女、众多金仙此刻都坐镇昆仑山,他依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寝殿内。既然如此,两人距离远与近,他对她刀剑相向还是替她拆卸耳饰,又有什么区别呢?
羲九歌没有躲,他身上还带着战场上的血腥味,这双手可能不久前才拧断了某位神族的脖子,而现在他却俯身,近乎抵着她的脖颈,为她做一些夫妻闺房中才能做的事。
一半刻着日、一半雕成月的耳环被放在梳妆台上,金勾触碰玉质,发出细微的清响。他帮她取下耳珰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她身后,轻笑道:“我第一次见神女就觉得很熟悉。果然,神女没有让我失望。”
羲九歌挑挑眉,没听懂他的话。但在这种场合,适当叙叙旧总没有坏处。羲九歌也笑着说道:“我们第一次相见应当在玄宫吧。那日你们随着议和队伍抵达天界,黄帝精力不济,由玄帝代为接待。我正好在玄宫,有幸见到了你和质女。”
羲九歌不是很想尊称他为天帝,但又不敢轻举妄动,便含含糊糊称他为“你”。帝寒光仿佛完全不在意,她用你我相称,他看起来反而更高兴了。
但面前人是个疯子,不能以常理推测,羲九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或许,这个疯子生气的方式,就是表现的很高兴呢?
帝寒光挑起一缕羲九歌的长发,缓缓从掌心滑过,似叹非叹道:“难为神女还记得。神女只往这里瞥来一眼,我还以为,神女压根没有看到我呢。”
羲九歌没料到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她只是笑了笑,不作表态。
其实她立即就注意到帝寒光了,她朝魔界队伍望去,就是在看帝寒光。
他长得,和她想象中的魔族不太一样。
羲九歌道:“今日是我婚礼,我本该亲自送去请帖,但如今我和玄宫关系微妙,实在不好往北天庭递帖子,望海涵。”
“哪里。”帝寒光握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缓慢把玩,“深夜造访,是我失礼才对。”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夜深人静,红影重重,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现在本该是羲九歌的洞房夜。然而此刻却是另一个完全无关的男子出现在她婚房,为她卸耳珰,梳头发。两人立场对立,地位悬殊,在今日之前一共只说过三句话,但现在,他们却能亲切友好地客套,也属实离奇。
绸缎一般的黑发从指尖绕过,帝寒光语气温和得体,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据说有太阳照射的地方,神女便不可战胜。我久仰神女大名,只好等太阳完全落山后再来了。”
羲九歌一直端正坐在梳妆镜前,浅笑盈盈地和他说话,一如在天界最盛大的宴会上招待客人。但帝寒光说完这句后,羲九歌笑容微微收敛,她侧身,抽回自己的头发,抬眸看向帝寒光:“无稽之谈而已。别人随便传传就算了,玄帝陛下法力深不可测,怎么会信这种话?夜深了,重华宫不方便留客,不知陛下今日来到底想做什么?”
她对他的称呼换成了玄帝。这是一个微含恶意的叫法,看帝寒光对自己父亲、兄长的所作所为,显然,他非常憎恶玄天庭,可是羲九歌偏偏这样叫他。帝寒光的话明显在暗讽,他能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逼到这么近,却还说羲九歌不可战胜,这不是在讽刺她吗?
他先露刀剑,羲九歌何必还藏着掖着。
帝寒光也笑了笑,似真似假地说:“神女误会了。我是远远看到了西天的祥瑞之光,觉得美丽极了,实在忍不住,才想来昆仑近距离欣赏。”
还在虚情假意,羲九歌也陪着他作态道:“那陛下来的太晚了,婚礼已经结束。不如,我将乐队叫进来,让他们再为陛下奏一曲凤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