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嬉闹与海浪声悠远,日光擦过烧烤棚顶端,斜斜得落下来。
钟浅夕瞪大了狐狸眼在陆离铮晦涩的黑眸里找无比无辜的自己。
她没挣扎,纤密的长睫眨了两下,莞尔软乎乎的陈述事实,妄图蒙混过关,“可我并没有轻易,也没有随便啊,是你先掐我脸,我才报复回去的。”
陆离铮嗤笑,好整以暇的凝视她,替她挑重点,“报复?”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钟浅夕干脆不装了,她挺胸抬头,理直气壮地讲,“那我又没有摸过别的男孩子喉结,怎么可能有人告诉我不能摸?不给摸就不给摸好了,你凶什么嘛?”
逻辑无懈可击,最起码说服了自己。
陆离铮有被这个“没别人”取悦到,狭长眼尾一扬,放开桎梏的腕骨,温润哄,“我没有凶你,也没说不可以摸……以后也可以继续。”
旁边有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路过,钟浅夕没听清楚他顿了半拍后说什么,轻“啊”了声表示茫然。
陆离铮笑着摇头,“算了。”
他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半弯腰看向钟浅夕的膝盖,几天前跑步擦伤的部分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血痂掉光,露出新长的白色嫩肉来。
陆离铮满意道,“还挺乖。”
“不乖的只有你。”钟浅夕反唇相讥。
他俩都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没选择从烧烤棚内穿过去,而是回到土路并肩往前走。
阴影夹角的面积不大,于是钟浅夕走在阴影里,陆离铮半身浸在日光下。
“你休息时候会去当模特?”陆离铮酝酿着发问。
“不止哦。”钟浅夕踩着扎实的土面,坦然回,“我偶然还会去美甲店、以及理发店兼职,当然不是给人做造型这类的,是手模或者发模,在遇见你以前还曾经有份工作是咖啡厅店员。”
这些实在没什么可隐瞒的,陆离铮给她买那杯定制的柠檬茶,就是知道自己已经离职的事情了。
钟浅夕从不觉得兼职打工的事情丢人,现实要比狗血八点档离奇的多,任她原来是不是豪门千金,后来有没有成绩好到红榜挂名,到最后还不是要搞钱?
陆离铮扫过女孩子精致的侧颜,淡淡问,“那不会觉得辛苦吗?”
“不会啊,我奶奶生了病,需要长期住院,其实没有治好的可能性了,说白了就是拿钱买命,家里虽然还治得起,但我还是想自己尽一份力。为了珍重的人做喜欢的事情,又算什么辛苦呢?”钟浅夕偏头对他粲然一笑讲,“你看过《银魂》没有?”
“我没看过。”陆离铮闷声否定。
钟浅夕语气平和的解释,“里面有句台词,是这样说的,跟你们这些少爷不同,我们光是活着就竭尽全力了。”
如果不是亲生儿子与钟明、明柳夫妻俩拼命工作有足够的财力支持奶奶持续的治疗的话,那结局就只能是放弃治疗回家听天由命。
反之亦然,老人家会为了不拖累后辈自我放弃。
中考完的暑假钟浅夕被接去沪城小住,她每天都会拎着食盒去医院看奶奶,隔壁床的奶奶常常会塞她水果点心吃,某一天那张床空了。
她清楚癌症病房里的空窗意味着什么,没敢在病房里问,要离开时听见护士小姐姐聊天,才听到二。
那位永远笑容满面的老奶奶说想要回家拿点儿东西,在把存折的密码和遗产分割写好后,背着子女在家中自/杀了。
病重消磨的是病患的心智,考量的是后辈们的财力与坚毅。
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黄泉路上无老少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离铮没有接话,他沉默的惊人,停在原地没再往前,钟浅夕走出两步后回身看他。
少年逆光而立,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钟浅夕轻唤,“陆离铮?”
陆离铮眼睑半敛,置若罔闻。
他又回到了那个暴雨夜,最后笔锋勾挑落定的那瞬。
耳畔是呼啸的狂风与雷鸣,闪电撕裂夜空,倾盆大雨悉数砸在他头上。
“抱歉啊。”钟浅夕悄咪咪地凑到他身前,乖巧的道歉,“我真的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一道微弱的金光自阴霾密布的夜空透下,渐渐扩散开来,驱赶着电闪雷鸣。
钟浅夕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加大了音量,软甜喊,“陆离铮?”
那光开始以飞速吞噬所有的暗色,思绪和视线都开始回笼,陆离铮用力掐着眉骨,定神凝视少女那张灿烂的笑颜,嘶哑答,“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昨晚失眠,有点儿走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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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炉长有一米二,排开能一口气烤很多东西,他们俩墨迹了很久才回来。
大家已经围桌吃上了,能带菜的带菜,带不了的带零食,冷盘堆满,烤串到是互相谦让着吃的,桌上还残了几根肉串,那边正在烤到了第二炉。
徐鸣灏眼神犀利的望见陆离铮,激动的举着肉串大喊,“铮哥这边!”
话音没落就开始因为羊肉串的肥油滴手上烫到而滋哇乱叫,小马扎坐烧烤炉前吃热乎的寻旎赶紧抄起冰水给他疯狂冲手。
由于情绪激动,寻旎也忘了自己手边的是瓶雪碧,这波纯纯是伤口上撒盐的操作。
“……”钟浅夕噎了下,有被这对活宝小学生震撼到。
最后还是陆离铮大跨步冲过去,冷静的拿了矿泉水给他从半空往下倒。
林致远淡定的翻着原本是徐鸣灏负责的烤串问,“你俩吃不吃辣?孜然要吗?”
钟浅夕替陆离铮答,“都要。”
林致远利索地握起把羊肉串撒料,放进一次性纸碟里,递给钟浅夕。
陆离铮冲了大半瓶水才停,掀眼皮看林致远,调侃说,“你是真不容易啊,连他这种队友都能带动。”
“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杀了他吧?”林致远无奈的笑着回。
少年人选择朋友时极纯粹,看对眼了就能相处,一起上场打过球就是好兄弟。
季舒白和寻旎给钟浅夕留了坐,圆桌都是女孩子,她正犹豫,就听陆离铮清冽的嗓音响起,“过去吃东西吧。”
“嗯。”钟浅夕点头,把手里的纸盘递给他。
陆离铮叫住她,“你等等。”
他把签柄笼了笼,捏起矮桌上摆的工具西瓜刀,握住刀柄,食指抵着刀背,猛地落刀。
木签接触到烧烤炉前端被烤黑的那截齐刷刷的断开。
“去吃吧。”陆离铮把盘子回递过去给她。
钟浅夕看着截面整齐,没半点儿毛刺的签头,镇定自若,“请问大哥平时再哪条街砍人?我没事去围观一下。”
“你别管我以前混哪条街,以后就去你家门口砍,方便你看。”陆离铮大剌剌地坐到烤炉边的空凳子上,翘起二郎腿瞅她,“你怎么就那么皮呢。”
钟浅夕做鬼脸,端着盘子跑了。
有人结伴踩水或打沙滩排球去了,一桌坐不满,徐鸣灏重伤隐居二线,接替他的是李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