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跟着陆夕眠到了门口,就在廊下,继续嘱咐弟弟几句。
陆夕眠出去后也并未走远,她知道皇后铁了心要苏翊昙送她回去,躲不开。
耳朵疼着,心里想着一会要单独面对那个心怀不轨的男子,心口便堵得发慌。
站在海棠树下,陆夕眠望着花已渐渐败落的枝丫,正出神着,有个小太监拢着两手,踏着碎步快步行至大宫女面前。
“陛下听说……”
声音自是听不清的,陆夕眠偏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小太监似是在回大宫女的问话,这次她读清了小太监的唇形——
“宣王殿下正在金宁宫查探情况,殿下说,若娘娘这边方便,他等会过来。”
“宣王”二字陆夕眠瞧得清楚,眼前顿时一亮,那一瞬间连耳朵的疼痛都忘了。
陆夕眠目光灼灼盯在大宫女身上,看着她走到苏皇后面前如实禀报。
苏皇后皱了下眉,“宣王怎么来了。”
“陛下在前朝宴请大臣,走不开,便叫殿下来问问金宁宫走水的事。”
苏翊昙见苏皇后脸色难看,心中亦惴惴不安。
“宣王怎么来了,今日不是为他接风洗尘吗?怎的提前离席了?”苏翊昙急忙道,“长姐,今日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你可知晓内情?”
“事发突然,本宫还未来得及详查。”苏皇后拧着眉摇头,她下意识想寻找陆夕眠的身影,一下便撞进了少女直勾勾的目光里。
那目光十分坦荡,丝毫不避讳什么,
即便知道陆夕眠听不到他们的交谈,苏皇后还是压低了声音,“去传话吧,就说本宫这里有客,暂时脱不开身,劳烦他半时辰后再来。”
苏皇后心里没底,若是皇帝亲自来问倒还好糊弄,偏偏是这个宣王。
“不论此事是因何而起,本宫管教后宫不严的罪名难逃,只盼着此事莫要牵连太广才好……”苏皇后嗟叹道。
陆夕眠假装在宫中随意漫步,苏家姐弟低声说话,并未注意到陆夕眠在不知不觉间,人已经晃到了宫殿院落门口。
陆夕眠一只脚迈出院子,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了眼,见无人注意,便拎着裙角,迅速闪身溜了出去。
她在宫里住了不短的时间,对宫里的路十分熟悉。
从皇后的宫殿走到金宁宫,要经过办赏花宴的年喜宫。那儿应当还有不少人没走,她得避开。
陆夕眠的脑海中有一张皇宫各小路的舆图,那是她前世同好友在宫中玩蒙目相捉时印拓在脑海里的,但凡是她曾走过的路,便都会记印在脑子里。即便过了一世,那些道路的印痕也不曾淡去。
找到宣王以后说什么呢?陆夕眠没想那么多。
先见到人再说吧!
她这一路走得胆战心惊,心口像是揣着个小兔子,心脏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紧张到无以复加。
一只耳朵刚受了伤,听力大大有损,她只能靠眼睛四处搜寻。
皇后很快便会发现她不见了,届时发动宫人寻她,费不了什么功夫就能抓到她,所以她腿脚得快些!
这般想着,脚底下健步如飞,从未跑得这么快过。
事情发生变故时她是昏迷着的,待她清醒过来,人已经躺在皇后的寝宫里了,是以她并未亲眼见到走水后的金宁宫殿。
陆夕眠一路跑到宫殿院前时,被眼前的景吓到。
金宁宫虽说已经有好几年无人常住,但因距举办后宫私宴的年喜宫很近,所以时常供赴宴之人小憩用。比如她今日因为不胜酒力,便来这里小睡了会。
虽不比一般后妃的宫殿那般富丽奢靡,倒也算干净美观。
可眼下……
陆夕眠驻足,放眼望去。
金宁宫的小厨房烧成一片废墟,夷为了平地,破砖烂瓦散落一地。与它相连的两间房也坍塌了大半,再瞧不出房子样儿。
主殿和西偏殿还好好的,只东侧的偏殿——陆夕眠小憩的那间,房子依旧矗立,只是木门木窗皆破损严重,窗框被熏得焦黑。
陆夕眠呆滞地望着眼前的惨烈,一时间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她两世加在一起,第一回直面这场意外。
心惊胆战地看着最后一具焦尸被蒙上白布,由几个小太监抬了出来,陆夕眠的心脏不住地颤抖。
“我还真是福大命大啊……”她失神地喃喃。
传话的小太监随在送尸队后走了出来,陆夕眠闪身躲到旁边的树后。待人走远,她才拎着裙摆,探头探脑钻了出来。
金宁宫里已不剩几个人,四周一片寂静,陆夕眠收拾好心情,又往院中张望。
青砖石板路从脚下延出去,视线顺着小径远投,一下便望到了尽头。
废墟前,一场大火将青砖路生生拦截。废墟中,碎片狼藉,满目疮痍。
身着清贵华服的年轻男子正屈身半跪在地上,他一只手搭在膝上,一只手不嫌脏似的在那堆黑黢黢的瓦片残骸里拨弄翻找,耐心又专注。
陆夕眠看到那个不算陌生的身影,心里顿时酸软,眼眶一下便红了。
或许是因为前世那些糟糕的一幕幕仍在眼前,她对眼前的男子无端生出滔滔不绝的依赖之情,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那是个好人,是于她有恩的人。
她终于找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滴,好人卡。
发红~包吖,每晚20点更新,明天见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