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惩摇头,“那日无事。”
薛执点点头,转回来笑着看向传话公公,“烦劳公公回禀宋嫔,本王后日会到。”
公公乐得找不着北,对着宣王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回宫复命去了。
与此同时,宋嫔派到陆府的嬷嬷也传完了话,从陆府离开。
将军府中。
韩氏望着院子里的一众赔礼,叹道:“先前皇后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今儿又是丽妃。”
因为丽妃的三皇子玩炮竹,才导致小厨房走水,陆夕眠的耳朵受伤。丽妃对此万般歉意,知道陆夕眠的伤好些了,便迫不及待来请她进宫。
“等大将军回来,还不知要有多少赏赐抬进来。”
可是再多的补偿又有何用呢?也换不回陆夕眠健康的右耳。
韩氏惆怅地瞧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女儿,又叹了声。
罢了,好在女儿自己想得开,日子照样过得快乐,就是有些不方便。
往后若是不好说亲事,那她就照顾她一辈子吧,也挺好的。
韩氏想得长远,陆夕眠却两耳不闻窗外事,读着新买的书,如痴如醉。
“三公主的母妃是宋嫔,来传话的人也是宋嫔宫里的,”春桃一边干活一边嘟囔道,“看来宋嫔和丽妃的关系很好啊。”
陆夕眠坐在石桌前,低着头,眼睛没离开过话本。
她没说话,不远处传来一道酸里酸气的声音。
陆明鸢抱着肩,望向赔礼的目光掩不住嫉妒,嘴上却不屑道:“你家姑娘不是跟陈妃关系很好吗?竟然连这都不知。丽妃和宋嫔是同日进宫,关系甚笃,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韩氏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笑开,“大姑娘来了啊,正好,宫里的赏赐实在太多,大姑娘来瞧瞧,喜欢哪个?随便挑!”
陆明鸢脸色变了变,哼了声,嘟囔了一句:“谁稀罕,我自己也能有。”
说完扭头走了。
院子里一众婢女都捂着嘴轻声笑着。
韩氏心情舒畅,拍拍手,叫人把满院子的东西往库房搬。
春桃跟冬竹打趣:“大姑娘可比她娘硬气多了。”
孙氏要是听到随便拿这三个字,那便是什么都不管了,脸皮比城墙还厚。
妯娌间关系差也不妨碍孙氏爱吃白食。
陆明鸢就不同了,身上有一股傲气在,才不大点的时候就叉着腰,童声清脆道:“我想要什么都能自己争取,用不着你可怜我。”
即便对方并没有恶意,她也觉得对方是在施舍她。
孙氏是脸皮太厚,陆明鸢却是过分高傲。
韩氏忙着记录入库,核对账目。等她忙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发现天色已有些暗了。
从房里出去,一打眼就瞧见陆夕眠还坐在院子里。
韩氏紧走过去,拉她起来,“哎哟我的祖宗,你就在这坐了两个时辰?”
陆夕眠这才恍然抬头,“嗯?”
韩氏操心道:“少看一会,小心把眼睛看坏喽。”
陆夕眠看清对方的嘴唇,心虚地抿唇笑了,“眼睛是有些酸了,我不看了。”
她耳朵不好用,只指望着眼睛读唇语,若是连眼睛也糟践坏了,那才是真的糟糕。
陆夕眠缓缓起身,一边揉着后颈,一边往屋里走。
“我瞧瞧姑娘看什么呢?”春桃抱着书,“咦,这回不是讲书生的爱情故事了。”
冬竹也凑了过来,“南楚纪事?是什么?”
“听上去是讲地方风土人情的。”
陆夕眠走在前面,背对着她们,并没有听清楚议论。
她没答,两个婢女也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忘到脑后。
傍晚,猝不及防地又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春桃一边抱怨着多变的天气,一边手脚麻利地把晾在院子里的被子往屋里收。
陆夕眠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休息,冬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对着陆夕眠的左耳,轻柔徐缓地念起了下午没看完的书。
春桃抱着被子进门,险些被这一幕给笑死。
冬竹无奈地看着春桃,解释道:“姑娘说她怕眼睛不好,让我给她念。”
“就是那个南楚纪事?这么好看吗?”春桃调侃道,“姑娘您小时候读书的时候都没这般用功。”
冬竹道:“我刚念了两页,确实挺好看的,虽是讲述人情风土,却并不枯燥,描写得生动有趣,引人入胜。”
“正好讲到了蛊虫,还挺有意思,你要不要来一起听?”
春桃的兴趣被勾了起来,加快了干活的动作,“这个好玩,等我下。”
雨声越来越大,渐渐的干扰了冬竹的读书声。
陆夕眠眼皮愈发沉重,在雨声的催眠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她睡得踏实,有些人却是不得安稳的一夜。
自从养在御司台的毒蝎有一日逃窜出来以后,卫惩便把那盒蝎子带回了王府,找了个更牢靠的笼子锁上。
笼子虽有缝隙,但孔隙不大,跑是不可能跑的。
他找了擅长养蝎的人照看着,每晚他下值回府,检查一下蝎子的死活。
虽然不知他家殿下为何要养着这些小东西,但以殿下老是往家里回收“证物”的爱好,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我记得咱们之前把这些毒蝎带回来时,是三十个吧?”卫惩犹豫道。
有下属点头,“不过上个雨夜跑了几只,被兄弟们踩死了几个,还被殿下捏死一个……从司衙里带回来时,就剩下二十四只了。”
“二十四?”卫惩皱眉,“可是现在就只剩下十五个。”
下属又点头,“大人您前段时间离京了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天天都要死上一两只,”
“每天?”
“是。”
卫惩眉头拧紧,“殿下可知道?有说什么吗?”
“殿下都知道,他说没事,死就死了。”
卫惩哦了声,“殿下不生气就好,仔细些,别再死了。”
下属得意笑了,“大人您放心吧,饲养的师傅改良了蝎子的伙食,说是以前可能是水土不服吃错了东西,这回已经有两天没死过了。”
卫惩松了口气。
两人从养蝎房里离开,各自回房睡觉。
一夜过去,狂风折断了院中的杏花树枝,雨打落了一地茉莉。
薛执换好官服,从房中走出。
院子里压抑的议论声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坏了坏了,我这乌鸦嘴真的是,昨儿还说不会死,今儿怎么又死两只。”
“怎么办,殿下会不会觉得咱们废物,连个蝎子都养不好。”
“嘘嘘嘘——”
“殿、殿下,毒蝎——”
薛执走近,下属瑟缩噤声。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那两只已经失去活力的毒蝎,又淡漠地挪开视线。
清晨起来的他看上去更加孤冷,像是还未被朝阳捂暖的冰,有些不好接近。
“死了便死了。”他淡声道。
匆匆向前的步子踏在脚下,宽大的袖袍随风舒展。
衣袖掩住垂在身侧的手臂。
也遮住了手腕处,几个针孔大小、猩红血点状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