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中,六人围坐在桌子前。
面前摆着午膳,饭香袅袅,无人动筷,也无人先开口。
气氛一时间冷到冰点。
还是韩氏先打破了寂静。
她身旁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女孩,她先给谢兰姝夹了道菜,柔声道:“先吃,别饿着。”
谢兰姝感激地看着韩氏,“谢谢韩姨。”
她不敢抬头,筷子轻轻戳了戳菜,夹起一小口,一边慢吞吞地往嘴里放,一边留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嗤。”
谢兰姝左边坐着韩恣行,这一声冷笑便是从她左边发出来的。
她窘迫地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栽进碗里。
有了这一声,屋中终于开始有人说话。最先开口讲话的,是一家之主陆绥铮。
他已经冷静了许久,却仍然咽不下心口那股酸气与愤怒。
“你喜欢上谁了?”
他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韩氏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哎了声,轻声嗔怪道:“你这是瞪谁呢?瞪我吗?”
陆绥铮的气势立刻弱了下去,“……我哪有瞪你。”
韩氏秀气的眉微微皱着,她慢悠悠道:“你坐我对面,不是瞪我又是瞪谁?”
“我瞪她呢,她!”陆绥铮没好气地对着陆夕眠道。
韩氏不乐意了,把右边的女儿护在怀里,“能不能好好跟孩子说话啊?这是吓唬谁呢?”
韩氏讲话总是温声细语的,哪怕是控诉,都做得像是撒娇。
陆绥铮一腔怒火只得委屈地忍下,他重重出了口气,把头别到另一边,“她肯交代我就不发火。”
“交代什么?这是你女儿,不是你的部下。再说,女儿有喜欢的人了这是好事情,”韩氏护犊子道,“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知道喜欢人了。”
陆绥铮被堵得哑口无言,偏他与韩氏当年那些往事,是她对付他时最致命的利器。
当年韩氏被陆绥铮顺手救起时,她也才十六岁,和陆夕眠一样情窦初开的年纪。
那会陆绥铮的夫人已经亡故了。
韩氏对陆绥铮一见钟情,陆绥铮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久久走不出丧妻之痛,对着韩氏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一连两年都是如此。
两年后他娶韩氏为妻,也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陆夕眠很喜欢她。
刚成婚时,他一直对韩氏客客气气,冷淡疏离。
这些年在韩氏身上栽了以后,他们每回拌嘴时,她都要拿出当年被他冷待那事来说。
那会也确实是陆绥铮对不起她,他理亏,只得节节败退。
“那我总能问问,是哪个臭小子吧??”
韩氏见他服软,不再为难他,抿起唇笑了笑,“当然能问啦,你不问我还要问呢。”
“夕眠,是谁呀?”
陆夕眠一想起来就要脸红,再害羞也是要说的,她不能叫她家殿下跟着她受苦,名分定要给他。
“是……”
“是苏家那小子吧!”陆长缨插嘴道。
这个名字一出,桌上另外两个男人的脸瞬间都沉了下去。
韩恣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谢兰姝。
谢兰姝窘迫地偏头,恰与他四目相对。
她欲哭无泪,冲他摇头,无声地说:“我不知道。”
男人挑了下眉,见她这幅做贼心虚的样子便觉得好笑。
明明不是她做的错事,看着反而比陆夕眠还要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