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所有在太医院的御医都被召到了皇后的寝宫里,轮流为皇后诊脉。
当所有人排着队挨个号脉完毕,皆给出同一个答案时,一向冷静从容的年轻帝王呆坐在床榻边上,怔怔望着床榻上沉睡的女子,沉默良久。
方才劳累一场,她似乎累坏了。
这与寻常时候相比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此刻情况特殊,她更容易陷入疲惫。
众太医得不到回应,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有几个年长的频频将视线落在队伍末端的林长翌身上,用眼神示意他这个皇亲国戚快点张嘴。
林长翌无奈地笑了下,向前迈了一步,试探地咳了声。
薛执仍坐在远处,无动于衷。
林长翌冲院判摊了摊手,惹得对方瞪圆了眼睛。
好好好。
林长翌又咳了声,试探开口:“那个……陛下?”
无人应答。
“舅舅?”
薛执依旧没听到。
不知是不是他们弄出的动静有些大,床榻上自始至终都睡着的人突然动了动。
床边的男人立刻有了反应,他握着女子的手,面色担忧。
“阿执……”
“我在!”
薛执紧攥着陆夕眠的手,见她睁眼,他微微弯下了身子,声音放轻再放轻:“醒了?”
陆夕眠眨了眨困倦酸涩的眼睛,呢喃道:“阿执?你怎么不睡啊?”
四目相对,女子倦怠的眼慢慢睁大,她浅浅地吸了口气,想要将手往回抽。
她哀求着,撒娇着道:“我可不要再来了,你饶了我吧……”
众太医:“……”
几个年长的太医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年轻的几人都面红耳赤,尴尬得手都不知该放到何处。
林长翌悄悄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同时悄悄抬眼,打量着自家舅舅的表情。
只见薛执神色不自在地坐直了身体,头偏向外侧,警告地扫了一眼外面一众太医。目光对上林长翌的,眸光冷厉了些。
林长翌抿着唇低下头。
切,就知道吓唬人,他才不相信舅舅现在有心思去处置别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舅舅再怎么板着脸,也掩盖不住他浑身的喜气。
一想起来薛执着召见太医时问的话,他便觉得好笑。真难得能在薛执身上看到类似窘迫与不安的情绪。
陆夕眠的视线被床幔阻隔,看不到外头的情形,还以为这屋里就他们两人。
她一想起来方才的激烈,便觉得自己肚子疼。
一手捂着小腹,一手去拉男人的袖子,“睡觉嘛,我好累,你方才欺负得太狠了。”
她太困,没想过这三更半夜的,为何薛执却穿戴整齐。明明方才两人胡闹时,衣裳都早就被扔到地上。
薛执一听这话,亦是后怕不已。
“难受?疼吗?”
薛执紧张不已,外头的太医也各个竖起耳朵。
虽说胎像稳固,并无影响,但薛执仍然害怕会因自己的莽撞而伤害她。
陆夕眠见他真的担心,便不再夸大其词,她摇头,握着他的手,坦诚道:“现在还好,不疼的。”
“那就好。”
薛执松了口气,外头的人也都落下了心。
“可是……”陆夕眠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娇声抱怨道,“可你方才真的太深唔唔——”
话没叫她说完,薛执便倾身俯下,堵住了那张直白的唇。
外面的众人脸又红上几分,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窘迫。
这……这皇后娘娘还真是同一般的女子不同啊。
林长翌指了指外面,示意大家悄悄地退出去。
众人忙不迭点头。
这寝殿是万万不能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听到不该听的,老命危矣!
众人放轻步子,蹑手蹑脚、做贼似的往外挪。
床幔被人完全放下,不留一丝缝隙。
有轻,喘的声音透过幔帐,传了出来——
“阿执,为何又捂我的耳朵?”
男人低笑,“外头在打雷。”
“啊?在打雷吗?我没听到啊。”
“你现在终于肯承认,能听到声音了?小骗子。”
“我……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那你都惩罚过了,我都受不了了……”
噗通——
有人被绊了一跤。
林长翌:“……”
亲吻声停了一瞬,女子犹豫的声音传出:“哎,外头是不是有声音呀?”
薛执否认,“没有,是在打雷下雨,乖,睡吧。”
“可我不怕打雷,为何你总要在雷雨天捂着我的耳朵?”
“你害怕,”薛执说,“再说,耳朵刚恢复,仔细些不好吗?”
“唔,你说的对哦,还是当心些吧。”女孩笑着勾着男人的脖子,撒娇道,“再亲亲,亲亲着睡。”
“……好。”
林长翌扶着摔跤的同僚一起往外走,嘴里轻轻呸了一声。
他这个舅舅,自打娶妻后脸都不要了。骗人家小姑娘的话真是张嘴就来,毫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