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9
对外界动向浑然不知的萧绮,此时仍在和陈炘说笑着。
一天前因为陈炘而和姜禹产生的龃龉、争执,此时已经被她忘在脑后,况且她本就不是会因为他人的介意,而改变交友态度的性格。
这会儿她更专注于眼下的讨论。
他们坐在一起,仔细讨论了几套礼服的设计思路,萧绮非常认真地询问陈炘的需求。
他的意思是,希望礼服不只是用于婚礼,将来还可以在其他场合使用。
其实这是很考验设计功力的,婚礼是非常隆重的场合,通常用在婚礼的礼服,很难用在日常中,就算要用,也是类似的庄重场合。
萧绮并不建议在尺寸之外的地方进行修改,尤其是领子这种一眼就会注意到的地方,改过之后会非常别扭,不如原来看上去协调,也会令礼服的整体价值下降。
再来就是配饰方面的讲究,比如一般伴郎尽量用领带,因为领结是新郎专属,比如腰封和马甲的忌讳,皮带和背带的选择,袖口是否一定要佩戴,胸花还是口袋巾,领带和袜子颜色的选择,等等。
萧绮讲的是一整套穿搭逻辑,不懂这些就很容易画蛇添足,恨不得什么配件都往上堆,生怕少加一样。
这就像是女生的首饰佩戴,千万不要贪多,要么突出礼服,要么突出珠宝,一定要有个搭配重点,画龙点睛即可。如果两者都要凸显,最终就会落得重点模糊,整体杂乱的视觉印象。
萧绮讲得细致,但她并没有告诉陈炘,她的很多西装搭配逻辑,都是从闷骚时髦精姜禹那里“偷师”来的。
陈炘也记的很认真,期间还问了一些日常西装的穿搭要求。
萧绮说,到了日常,反而没那么多要求了,大原则就一条,宁可做减法也不要乱做加法,尤其是在一些休闲场所,哪怕只是多戴一对袖口就会显得非常刻意。
最主要的是,穿搭风格和个人气质是否能融合,有的休闲西装看上去“破破烂烂”,走的就是仿旧款,但衬着自我风格强烈且气场强大的人,也能达到绝佳效果。
接着两人又聊到了品牌,尤其是奢侈品这块。
这部分中外文化差异还是很大的。
外国的老牌贵族、老钱家族、顶级富豪,很少会选择将Logo和一线奢侈品牌穿在身上,他们的选择也比较低调,黑白灰驼,大多是找裁缝定制,哪怕是买成衣,也会拿去修改,Logo都藏在非常不起眼的暗处,品牌名字一般人听都没听过。
国内则不太忌讳这些,哪怕是首富,日常穿搭也是懂奢侈品的人一眼能辨认出来的牌子。而且工作时间填补的非常满,不会把时间消耗浪费在量体裁衣和服装穿搭上。
事实上,国内的富豪在国外看来,都算是新贵。
而国内奢侈品的忠实用户,就集中在中产阶级、暴发户和新贵阶层。
衣服的选择就是一种“对话”方式,这个大环境是有直接关系的。
不管是选择知名奢侈品,还是欧洲复古老牌,其中并没有高下贵贱之分,只有逻辑认知差异。
萧绮说:“如果我今天是在国内参加小酒会,我会选择一套一线奢侈品的小礼服,在穿搭上融入自己的理解,适当的做减法,突出我设计师的身份和萧家的背景。但如果现在是在国外,因朋友的引荐而结识当地的老钱或老老钱,我会尽量穿着低调,无论是颜色还是品牌选择都不能出错。这两种情况我都会花心思,只不过动脑筋的方向不一样。”
穿“对”了,第一印象就会加分,后续打交道会事半功倍,穿“错”了,第一印象就固定了,以后很难改变,再打交道就会更费神。
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文化和逻辑,既然要进入到对方的圈子,那就要遵守圈子里的规则,这个时候非要拧着来,说什么“穿衣自由”就是跟大环境过不去,除非自己目的只是进圈子看一眼,并不打算得到什么,那就随便怎么自由。
说白了,穿衣是有阶级划分的,遵循规则可以少很多麻烦,考验的是衣品和衣商。
这部分话题基本上都是萧绮在输出,中间穿插着陈炘的一点疑问。
站在陈炘的角度,他对中外圈子穿衣文化的感受是更强烈的,此前在驻外,总要和当地外国官员打交道,而他的所见所闻和萧绮说得逻辑大差不差。
政府官员的穿搭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原则都是尽量低调。
不过回到国内后,陈炘现在换了个圈子,和以前的接触截然不同,在装束方面就要重新培养习惯,不能一味的低调,或者只图穿衣舒适,这方面老板可以随心所欲,他作为顾问要经常对外,有时候就要扬起来一些。
待两人交换了一圈看法,萧绮不禁笑问:“有没有后悔换圈子?这个圈子可是很烧钱的,穿搭还都只是花在表面,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地方。”
陈炘:“的确,以前就算听说的再多,也是雾里看花,没有亲身体会。不过倒是没有后悔,长了不少眼界。”
萧绮:“你驻外那两年应该更长眼界吧?”
陈炘:“应该这样说,这是完全不一样的角度。打交道的群体变了,思维模式和逻辑也要跟着调整。”
萧绮来了点兴趣:“哦,举个例子?”
陈炘讲道:“比如,以前我遇到前来结交的商界人士,我会打官腔,我会用官方话术在我和对方之间划一道界线。我会回答对方,这件事该怎么办,能不能办,但我不会把话说死,也不会给出‘可以’、‘不可以’,‘对’或者‘错’这样明确的答案。”
这倒是,最好就是说了一套话,却好像什么都没说一样,让人抓不到重点,那自然就抓不到错处了。
陈炘:“但现在,我是站在云起集团的立场,我的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角度都要反过来,需要更积极主动,明知道对方在划线,还要尽量争取。”
萧绮:“这就是求人和被求的区别。但就算是这样,同一件事,你办起来还是会方便很多。对方用官方辞令,你的解读一定要比同行更透彻。有很多事你都不需要咨询官方建议,就知道该走什么途径。”
陈炘:“嗯,这方面的确占了一点优势。”
陈炘显然是谦虚了,这可不止一点。
在商业社会,沟通成本和双向思维都是直接和金钱、时间挂钩的,少走一点弯路,兴许就能避免上亿元的损失。
顾奕花高薪聘请陈炘,连他的置装费都包了,在普通人眼里这是大手笔,可站在云起集团的角度,陈炘能带来的是更丰厚的回报。
随即两人又聊到前一天的网络fēng • bō。
陈炘看似只是不经意地问起,萧绮听了却是一顿。
陈炘见状,便解释:“抱歉,是我问得突然了,如果你不想说……”
萧绮摆手:“哦,我不是介意,只是惊讶你会问。”
陈炘:“我也只是刚好想到。”
萧绮笑了下,他们虽然不算熟悉,可她很清楚,陈炘不是个八卦的人。
他既然问了,就是一种关心的表达。
再说,他到底是她喜欢过的男人,这样当面接收到他的关心,她心里自然是温暖的。
萧绮:“事情已经在解决了,公司会接受处罚,接下来会对相关人进行清算。”
她的回答轻描淡写,却透露着锋芒。
陈炘:“很果断。”
萧绮:“拖泥带水对公司没好处。”
陈炘:“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事躲是躲不掉的,只能多想预案,注意风险控制。”
萧绮问:“换做是你,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陈炘摇头:“办法没有好坏,只要管用就行。这是前任公司决策者留下的隐患,你既然以低价将公司买过来,就意味着风险和隐患也一起打包了。这里面的雷必然不止这一个,接下来就是扫雷工作,能扫多少是多少。至于这些雷什么时候爆,怎么爆,这些都是未知数。”
说到这,陈炘停顿了一秒,又道:“与其一直处在被动的位置,倒不如实行一些惠人政策,将公司利益和员工利益捆绑得再紧密一些,大家自然就会明白,一旦公司利益受损,他们都是直接受害者。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耳目,有些雷也帮你一起预防、清除。”
人多力量大,如果内部能团结起来,无论是公司创收,品牌重新建立,还是危机解除,都会更快更稳。
萧绮顺着陈炘提供的思路思考了几秒,又提了几个问题。
两人就着话题聊了十几分钟,直到那五人的量体结束。
等陈炘一行人离开公司,已是傍晚。
萧绮回设计部检查了一边量体数据,又用了半小时时间交代高定的注意事项和操作细节。
三套西装的总设计由萧绮把控,细节调整要等第一次试衣才能体现,三套女士礼服,萧绮会定下主面料和款型,细节交给每个小组的设计师来把控。
要求也很明确,简单、大方、隆重、高雅,去繁琐,做减法,绝不能喧宾夺主,但也不能黯然失色,要和新郎和新娘的礼服以及整个现场布置交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