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环市中心内,一支车队开始缓缓启动。直到所有的车辆完全驶出街区,这几条街道才解除封禁。
大量群众从警戒线外涌了进来,他们围绕在一栋大楼外,指着楼上一块亮着的招牌议论纷纷。
严天专心致志地观察着车外的情况——这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太子昨夜刚刚遇袭,刺客还没抓到,严天不敢再掉以轻心。
皇室例行的新闻发布会今日迟迟没有召开,太子恋情曝光的事还没拟定一个合理的说辞,太子便高调出宫探望爱人。内务厅连夜写好的新闻稿统统成了废纸。
很快,车队缓缓开上主干道,严天总算安心地收回视线。他转头看向容铮,问道:“所以…他同意了吗?”
容铮正坐在后排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太子脸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吗。”太子反问道。
严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出了自己的隐忧:“此人心思深沉,日后并不好掌控。”
“我明白。”容铮的手指轻轻向上一滑,屏幕上随即出现叶钊灵的详细履历:“但开弓已无回头箭。”
平板电脑上显示的是叶钊灵的全部资料,在容铮上门之前,东宫已经把叶钊灵的身家背景摸了个明明白白。
叶钊灵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不知这两位高级知识分子在思想上出了什么问题,竟把还在上小学的儿子送到深山老林的道观修行,这一修就是好几年。
好在叶钊灵修行归修行,也没耽误学习,长大后他如期参加了升学考试,还顺利考上了大学。
容铮盯着屏幕上叶钊灵的照片,这张合照是他大学入学的第一天系里统一拍摄的。照片里的叶钊灵除了发型和现在略有些差别以外,相貌竟没有丝毫不同。
他分明长了一张肆意张扬的脸,混迹在人群中的时候却能做到毫无存在感。
其实在容铮看来,叶钊灵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他平民出身,背景单纯。这样一个不涉政不涉商的人,作为一个临时的挡箭牌,再合适不过了。况且容铮性别男爱好女,既不会和他擦出爱的火花,两个男人也搞不出龙子龙孙,倒是少了不少后顾之忧。
整个事件的细节虽与他的计划有些许不同,但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在东宫的推波助澜下,叶钊灵的身份已经坐实,饶是女皇那边想再给他塞人,也很难违背民意。
况且有了这个乌龙,先不说马上否认恋情会引来什么样的舆论fēng • bō,就算过段时间对外宣布已经分手,这个臭道士顶着“太子前男友”的名头在外晃荡,对容铮来说也是一颗定时炸弹。
这个时候把他放在身边反而最为安全。
太子在东宫遇袭一事容铮没有惊动女皇,命隶属东宫的情报官员连夜进宫展开秘密调查。昨夜发生的所有事都太过蹊跷,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容铮不想给别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容铮考虑的事,严天未必没有想到,但他还是有一些担忧:“他的性格未必适合进入皇室,将来怕是无法为太子分忧。”
其实严天的担心不无道理,作为太子的配偶,平日里需要出席各种国家层面的重要场合,还要时不时出国进行国事访问,从这个角度上看,叶钊灵平民出生,并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这个无妨。”容铮合上手中的平板电脑,轻描淡写道:“婚后让他称病,不要再让他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
严天的心里微微一怔,太子这是想在达成目的之后,变相将人软禁在深宫,不得再见天日。
容铮接着说道:“局势稳定之后,再协议离婚即可。”
得了,利用完了之后还要一脚踢开,严天心里突然有些同情这位未来的“太子妃”。
“可是离婚对殿下您的声望有损。”严天道。
“那也不难。”容铮抬头目视前方,道:“时候到了,给他安排一出’因病去世’就是了。”
至于如何让一个人在这世上消失得合情合理,皇室有的是办法。
眼下各个环节都已打通,但还有最重要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严天问:“陛下和宗亲那边怕是有些阻碍。”
现在社会风气开放,同性婚姻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皇室从来没有开过这个先例。更何况女皇在太子的婚姻上,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容铮沉吟了片刻,没有回答。
这确实是一座拦在容铮面前的大山。
**
夜幕降临,耀庆宫前寂静无声,按照惯例,晚上八点过后耀庆宫内不留外人。
珍珠端着一碗汤药,走上高高的台阶,穿过空寂的回廊,来到女皇的寝殿外。她伸手挑起层层叠叠纱幔,轻声道:“陛下,国师来了。”
女皇换上了一身雍容的睡袍,只是尚未就寝。许是近日国事操劳,褪去天子的光环之后,她看上去比平日里衰老了许多,连眼尾都凭空出现了几道清晰的纹路。
一名男子从女官手中接过药碗,他尚未得到女皇的应允,便迈步走进了寝殿。此人身量很高,身着一套黑色的西装,看上去十分沉稳内敛。
珍珠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她微微俯身对门内行了礼,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女皇的书案前摆着一口水晶缸,缸里养着一尾色泽艳丽的龙鱼。钟毓缓步来到鱼缸前站定,他没有问候也没有行礼,只是微微颔了颔首,道了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