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晗人呢?”
郑江跟在周衍卿的身后,摇摇头,说:“不知道。”
“马上组织安保人员,将这些人控制住,别因为我的事情而影响了唐老的葬礼。”
“是。”
话音刚落,旁边的绿化带内忽然窜出一个人,跳到了周衍卿的面前,“您好,周衍卿先生,我是XX杂志社的记者,里村丁某已经失踪四十八个小时了,据说丁某之前是里村唯一一个钉子户,裕丰主题公园的项目就是因为丁某而无法正常进行。那么现在丁某失踪了,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接下去您会怎么做呢?”
这话明显是给周衍卿挖的坑,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歪曲事实。
周衍卿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说你是哪家报社的?”
这位记者咧嘴一笑,反问:“难道这个问题对周衍卿先生您来说,很难回答吗?”
周衍卿挑了一下唇角,说:“你以为你是谁?”
记者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郑江便上前一步,将他往后推了推,说:“请给我你的一张名片,一定会让你有机会问这个问题,至于五爷会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就要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这人明显有流氓气质,他并不理会郑江的话,视线依旧落在周衍卿的身上,往边上走了一步,还想过去问话。
郑江迅速拦住,说:“请你自重。”
“打手?”那记者蹙了一下眉,上下打量了郑江几眼,笑了笑,摸了摸下巴,说:“我忽然知道丁某为什么会失踪了,都说大企业私底下都会有自己的手段,所以这大概也是周衍卿先生您的一种手段,对吧?”
周衍卿还不至于被这种流氓记者的话激怒,只拿出了手机,走开了几步,将这人交给了郑江。
曹晗出现的还算及时,将那些记者全部都控制住了,今天毕竟是唐仕进的葬礼,大部分记者还是很识趣的,退到了殡仪馆外头蹲着。
因为周衍卿的事情,为了葬礼能够正常举行,周衍卿让唐雅琼把灵堂内个别几个记者都请了回去。
窦兰英因为身体问题不能出席之前,其他几个前前后后过来走了一下场子。
周景仰至今还未出现过。
焚化室内,程旬旬和唐义森站在一旁,工作人员将唐仕进的遗体推到了焚化炉的边上,程旬旬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
“等一下,让我再看看。”
两个工作人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程旬旬已经不受控制的扑了过来,看着依旧没有丝毫反应,早就已经冰凉一片的唐仕进,她抬手不停的擦脸上的眼泪,却怎么擦都擦不完,视线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程旬旬整个身子软了下来,趴在上面痛哭,她能够感觉到焚化炉里的热气,往里一推,再出来就是一堆白骨了。
唐义森过来,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并拉回了原来的位置,对两个工作人员做了一个手势。
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铁板往里一推,程旬旬睁大了眼睛,那一瞬间她像是失声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只看到里面熊熊大火,心口绞着,压抑的没有办法呼吸。
眼泪不停的落下,唐义森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去扶她,慢慢的她便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就在这一瞬间,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真的,没有任何奇迹,再也不会有奇迹发生了。唐仕进再也没办法起来,摸摸她的头,说:“旬旬,从今往后有外公在身边,你就不用再吃苦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手抹了一下眼泪,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稍稍侧头看了一旁的唐义森一眼,低声说:“你不要以为外公走了,你就可以得到唐氏了,就以为所有都要听你的摆布了。除非,你把我也一起杀了。只可惜,就算我死了,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这一辈子,你想都不要想。”
唐义森的脸上除了严肃,没有什么表情,双手背在身后,说:“我知道外公的去世对你来说打击很大,我现在就当你是胡言乱语,并不会当真。”
程旬旬轻哼了一声,说:“这十多年,你一直跟外公住在一起,甚至还一起工作。我想就算是一条狗,这样朝夕相处也该有一点感情,如果说我妈背叛了你,你做这样的事情我还可以理解你几分,可外公呢?你就正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你下手的时候就没有半点犹豫吗?”程旬旬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你现在站在这里,就不觉得害怕?说不准外公就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你该相信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我们等着看。”
“你有证据再说这些话也不迟,我要真想弄死他,你觉得我用得着等到现在?”
“你还不是怕他醒了。”
唐义森说:“我根本就不怕他醒了,门口的那些保镖都是我的人,就算他醒了又能怎么样?他只是醒了,不是完全好了,真的醒过来又能怎么样?”
程旬旬顿了一下,侧头看了他一眼,唐义森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仿佛并不知道唐仕进其实根本就没事,程旬旬微微皱了一下眉,心里有一丝疑虑。
可转念一想,这种人的嘴脸什么时候会露出真实情绪来,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了,嗤笑了一声,说:“嗬,所以你是想说外公不是你害死的,是吗?”
唐义森皱眉,语气特别认真的说:“所有人都知道外公是因病去世,你可以去问医生,唐仕进的身体本就虚弱,不稳定,大大小小的毛病不少。你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爸爸,但也不至于这样污蔑我。”
程旬旬转头,深深的看了唐义森一眼,旋即又看向了站在另一侧的两个工作人员,冷笑说:“那就是我发神经病吧。”
程旬旬抱着骨灰盒出去的时候,周衍卿就站在门边拿着一把黑伞等候,外面十分寂静,身边的门一推开,周衍卿便站直了身子,撑开了伞,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周衍卿说:“走吧,一切都准备好了。”
程旬旬闻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眶红红的,抿着唇点了点头,将骨灰盒牢牢的捧在手里,同他一块回了灵堂。
没了那些记者,整个灵堂都肃穆了很多,甚至连小诺都像是感觉到了沉重,趴在徐妈的身上,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周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程旬旬将骨灰盒亲手摆放在了灵堂正前方搭好的台子上,她往周围看了看,走到周衍卿的身侧,揉了揉眼睛,低声问:“之前留在这里的媒体呢?”
“已经让唐雅琼安排走了,他们想要的也都已经得到了,总该给我们自己留一点空间,你说是不是?”
程旬旬点了点头,“也是。”
默了一会,她又开口,问:“刚才在进焚化室之前,我好像看到好些人,手里还拿着相机,出什么事了?”
周衍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出什么事,我们先把外公的后事办好,其他都可以先放一放。”
“好。”程旬旬点点头,再次抬手擦了擦眼睛,说:“我先去洗把脸。”
“去吧。”周衍卿说着,便招呼了罗杏过来,让罗杏跟着程旬旬一块去。
程旬旬前脚刚走,安盺和周衍臻后脚就出现在了灵堂门口,两人穿了一身黑衣,安盺脸上戴着墨镜,挽着周衍臻的手臂走了进来,行至灵柩前,亲自上了一炷香,旋即行至家属前,慰问了几句。
周衍卿和小诺也在其中。
周衍臻在他的跟前站住,同他握了一下手,说:“节哀。”
“谢谢四哥。”
“应该的。”
两人松开了手,周衍臻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孩子,抿唇浅浅的笑了笑,说:“自从周诺出生到现在,这算次是第二次见着我这小侄子了,长大了不少。要见见这小侄子,还真是挺难的。”
周衍卿低了一下眼帘,并没说话,只单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他入座。
周衍臻挑了挑眉,点了一下头,抬手摸了一下鼻子,抬手示意了一下,想让他借一步说话。
周衍卿想了想,便将孩子递给了徐妈,同他往一旁走了几步,走到了灵堂外面。
周衍臻说:“刚刚我们来的时候,在殡仪馆门口看到了好些记者,这两天你都在这里照顾着,外面发什么事了,知道吗?”
“我知道,拆迁遇上的钉子户丁某失踪了,他一失踪,拆迁队就把他的房子给推了,现在他儿子回来闹事,说我们把他老爸抓起来了,是这事吧?”周衍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拿了一根递给了周衍臻,给拒了,他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点上,吸了一口之后,就将烟夹在了指间。
“别说我没提醒你,再过一天,这人就失踪七十二小时了,这件事你是最高负责人,看那人的架势,不但想告你,还想把你搞臭,联合了好些媒体记者。”
周衍卿吸了口烟,缓缓的吐了出来,侧头看了周衍臻一眼,笑说:“没记错的话,丁某的儿子是个草根,能搞出这么个名堂来,也是不简单。”
“还有一点,四哥你没有提到,他这么闹,不单单是搞臭了我,同样也是搞臭了裕丰,搞臭了周家。咱们可是一家人啊,四哥你说是不是?”
周衍臻稍稍顿了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所以,我才要来提醒你一句。其实我也想帮你,但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你手里的这些个项目,是除了你这个周家人,其他周家人都碰不得。”
“至于媒体那边嘛,有安盺在,至于她会不会尽力帮你,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者……”周衍臻顿了一下,侧身面向了周衍卿,往他跟前走了一步,凑到他的耳侧,说:“或者,你可以找你那些权贵朋友帮个忙,比如说孙傲……”
周衍卿闻声顿了顿,瞥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用谦虚了,你的能耐我们都看见了。凭你跟孙傲的交情,他一定会帮你的,这次裕丰的名声可全靠你了。”他轻轻的拍了拍周衍卿的肩膀,拿下了他手里的烟头,说:“少抽点吧,伤身。我看你最近身体似乎不太好,就别折腾自己了,现在你不但要管裕丰,从明天开始,恐怕连唐氏都要由你来掌管了吧?”
“说到这个,老五我不得不佩服你,就这么不动声色把唐氏拿到手了,还真是不费一兵一卒。”
周衍卿轻挑了一下眉梢,双手插在了口袋里,说:“运气好。后悔吗?”
“嗯?”片刻,周衍臻猛然反应过来,顿时就笑了起来,由着场合关系,便强忍了下来,摇了摇头,说:“老五,你可真会开玩笑。行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进去吧。”
周衍卿进去的时候,正好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前脚走了进去,他看了一眼,从背影看有几分眼熟。他挥掉了身上的烟雾,走到了程旬旬的身边,这会便看清了来人,是俞学钧。
他恭敬的上了一炷香,家属答礼的时候,俞学钧多看了程旬旬一眼,并上前简单的慰问了一句,“节哀顺变。”
“谢谢。”程旬旬低着头,再次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