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真在赵芳敬的怀中也跟着探着头看,两道细细地眉毛紧紧皱起,心跟着怦怦乱跳。
本来赵能是会作为钦差前去倕州,在倕州感染疫病而亡的,原先她还以为这一次七殿下的命运不会跟她梦中所见一样,但是又哪里想到在半道还会生事?
如果赵能在这里死了,那可真是……这命数叫人无法预测,心惊肉跳。
养真满心担忧地看着,突然又想起来:“薛叔叔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薛典的声音响起道:“我在这里。”
养真扭头看去,却瞧见薛典满身血迹斑斑,她惊叫了声,挣扎着要下地查看。
薛典忙道:“这是贼人的血,我无事。”
养真心头一动,目光扫向周围,却见地上横七竖八的,有官兵也有山贼……
正心跳加快,突然听赵芳敬淡淡道:“别乱看。”
养真听了这句,本能地低下头。
赵芳敬这才对赵曦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你好生看着别人是如何料理善后的,跟着学着些。”他说了这句,目光转动,转头旁边的薛典。
薛典半身沾血,方才他迫于无奈拿起刀,也或杀或伤了七八个山贼,手中的刀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
赵芳敬同他目光相对,却并没有说话,只点点头,便揽着养真打马先去了。
薛典目送他策马而去,片刻才反应过来似的,浓眉敛起,他终于狠狠地把刀扔在地上,回头叫了仲春跟孙大李二,一起追着赵芳敬先去了。
剩下赵曦知呆了呆,却见军医们已经叫士兵抬了赵能离开,赵芳敬所留的几个副将们正指挥收拾打扫现场等等。
赵曦知看着满地的尸首跟残肢断骸,还有些伤重没死的在呻/吟不绝,地上血迹遍布,犹如人间地狱。
此刻他才察觉出一抹后怕,“铛”地一声,手中的刀不由落地,赵曦知喉头一动,转头看向程晋臣:“晋臣……”
两个人一个是凤子龙孙,之前从没有出过京的,一个是公府子弟,也没见识过这种场景,震撼可想而知。
程晋臣定神道:“殿下,咱们只听王爷的,王爷也是在教你如何行事。”
赵曦知深深呼吸,空气中却传来浓重的血腥气,他忽地觉着脸上有些发痒,抬手抹了抹,手上却一抹猩红。
赵曦知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杀那山贼的时候,血溅落在自己脸上。
他回头看着那死状凄惨的尸首,又看着手上所沾的贼人的血,一时胸口翻涌不已,竟忍不住俯身大吐起来。
***
且说赵芳敬抱着养真,打马疾驰离开了那血腥之地。
不多时,就见青石累累,又有水声潺潺,像是前方有什么溪流。赵芳敬这才勒马停下,他翻身下地,又将养真轻轻地抱了下来。
赵芳敬将马缰绳挽住,那马儿便溜溜达达往旁边走去,原来左侧十几步果然是一道山泉,这白马便自顾自悠闲地走了过去喝水吃草。
方才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养真心中跟赵芳敬久别重逢的惊喜已经压下,取而代之的是赵能的生死,另外便是……如何跟赵芳敬交代。
以她对赵芳敬的了解,方才见面的时候他的沉着脸色,这个模样显然表示他正非常的不快。
要么是因为战事的缘故,要么是因为她。
果然,在看着白马跑去喝水后,赵芳敬回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养真道:“我、我担心十三叔,所以想去看看你。”
赵芳敬竟盯着她,口吻严厉:“我是男人,难道照顾不好自己?需要你一个小女孩子跑去看我?”
养真虽然知道他生气了,可没想到是这样生气,一时语塞。
赵芳敬却好像还没有撒气,仍直视着养真皱眉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在路上有个万一呢?”
养真呐呐道:“我、我有薛叔叔同行……不会有事的。”
赵芳敬却咄咄逼人似的:“他莫非有三头六臂,可以护你无碍吗?像是今日这般,若你们不是跟曦儿一路同行,凭你们几个,莫非能敌得过这里数百上千的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