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芮法安便也回过头去,摆出原本的姿势。
但这一次勒壹再怎么也没法像刚才那样全神贯注,当他目光落在纸上时,之前他在听但根本没往心里去的话,瑟芮法安的长篇大论,像是停止播放键坏掉的播音机一样,开始在他脑子里重播往复。
重播往复,重播往复,以至于不交流派的勒壹不得不开口。
“有没有可能,”他将八芒星的形象带入自己,斟酌开口,“祂比较害羞?”
“像您这样?”瑟芮法安问。
勒壹不说话了。
“因为害羞,”瑟芮法安又问,“所以无视了我们?”
要是红皇帝在这里,前神职人员的敏感神经恐怕又要因为瑟芮法安的质问跳动。
不管是无视,还是关注,神的作为自有祂的道理。无论是人还是天使皆是祂的仆从,即便是神钦点的乐园之君,也没有资格质疑。
当然,八芒星既然被冠以冷漠之名,实际如此质疑祂的人并不少。
而勒壹一日既往以无神论者的大条无视了某些问题,在瑟芮法安的质问下深思起来。
不说八芒星,先不说八芒星,仅以这个生长在苏虹市,又去了首都读大学的某蓝星人类个体的视角看,他确实社恐,交谈时动不动就脸红,因为慌张而哑口无言,然后因为哑口无言而慌张,最终在一次次失败社交下愈发恐惧社交行为。
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
并非是说与人交流是神的工作所以不容逃避,而是说,他一次次地与英雄们共鸣,就愈发深入理解,以英雄们为代表的伊勒瑟芮人,对八芒星抱有怎样善意而正面的情感。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所以明白,这样的情感贵重又稀少,美好又闪耀,不去珍惜不去回馈的行为乃是一种罪恶。而伊勒瑟芮人需要的,仅仅是他的一个回应。
要见面还是有点勉强了,语音交流……呃,这个可能得练习一段时间,不,很长时间。
但书信应该可以的吧?不见面互相赠送礼物也是可以的吧?如果是他,他不会不给出任何回应。
所以很难理解啊,八芒星会怎么想。
“大概,”勒壹艰难说,“就是害羞吧。”
无力的回答显然不能叫瑟芮法安有什么反应,光秃秃的客厅再度沉寂,雨声逐渐变大,然后变成激烈的噼里啪啦声。
拳头大的冰雹砸了下来。
现在是十月。
昨日上午,苏虹市气温仍有三十五摄氏度,但这并不能阻止气候突然改变。
宇宙中的战场实际距离蓝星十分遥远,可惜,即便是脆弱的蝴蝶扇动翅膀,也也会引发一场龙卷,战场与蓝星依然处于同一个宇宙系统中。
瑟芮法安对这场冰雹早有预测,不过勒壹并不知道。
已经无法沉浸画画中的勒壹,应该会惊讶地向窗外望去,但瑟芮法安等了片刻,没等来勒壹的声息。
在红发天使纵观全貌的观测下,卷发青年没有任何动作。
感到奇怪的瑟芮法安再一次回头,顿住,眼睛微微睁大。
残缺的八芒星漂浮在那里。
连头颅也失去的祂,叫人无法辨别祂的视线方向。若只看朝向,祂既没有在看画板,也没有在看瑟芮法安。
微微侧过身,祂似乎望向了东方。
瑟芮法安也向东方望去。
东方,越过太平洋,越过山脉与山脉,越过水流充沛的平原,越过又一道山脉。
花旗国,花旗国第五大城市,费拉德城。
一枚核弹在费拉德城市中心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