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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避(2 / 2)

若被楚淮连累,孔嬷嬷与绿枝也活不了,难不成为了一个陌不相识的楚淮,她要搭上她们的性命吗?

萧容想着这些,一颗心如坠冰窖,她险些就踏入了死地,方才那行为,若被人瞧见,现下跪在玉坤宫外的便是她了,皇后娘娘处罚起她来,可无需理由,更何况她不涉及两国邦交,即便死了也无碍,宫里无故夭折的皇子皇女还少吗?

她懊悔的闭了闭眼,从前便罢了,往后她不能再想着楚淮了,要时刻谨记他只是个陌路人,莫要与之亲近,这样才能保住性命。

萧容这次果真下了决心,克制着不再关注楚淮,即便是在南书房遇到,也瞥开视线,不与他对视,俨然将他当成了修罗夜叉,唯恐避之不及。

这样有意识的躲避持续了大半个月,转眼便到了年下,南书房从小年夜起便休沐了,一直到上元节,有二十余日不必去南书房。

她未免见到楚淮,便躲在屋子里,也不许孔嬷嬷与绿枝打听楚淮之事,好似她没听见便不存在,她的心里便可以好受一些。

可是这些日子,隔几日萧容便梦到楚淮,他在梦中也十分惨,被太子责罚,被七公主教训,被人讥讽,身上都是脏污与血迹,每每回头,用那种极其失望的眼神看着萧容,也不开口,可只是那个眼神,萧容便受不住了。

萧容每次从梦中醒来,心里便极其难受,好似心口被剜了一刀,她着实不明白,在深宫十余年,见惯了人心冷暖,她自认为“善心”这东西她是没的,在宫里存活,最不需要的便是善心,这东西只会拖后腿,她想活着,不仅仅不能有善心,还得狠心,甚至无心。

柔软善良的人是无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活下去的。

从前她是最坚定的,只想活下去,平安出阁,即便晓得以她的身份,无法觅得如意郎君,可只要不是和亲,随便嫁给谁,她有公主的身份在,总不至于像在宫里这般怕丢了性命。

如今明知靠近楚淮于她不利,她还似飞蛾扑火一般凑上去,简直就是不要命了,萧容极其烦躁,继续躲着他。

很快到了除夕宫宴,即便她不受宠,但好歹面上的身份摆着,除夕宫宴是每年大梁最重大的宴会,文武百官皆会携家眷到访为陛下贺岁,皇后也不好不让她出席,便将她安排在了最末尾的角落,让她连陛下的面也见不着。

而身旁之人,便是楚淮。

再次瞧见楚淮,萧容有种隔了半生的错觉,他似乎又瘦了不少,脸上毫无血色,听说太子的红疹已经痊愈,只是落了轻微的疤痕,不仔细瞧虽瞧不出来,可太子凭白受罪,哪会放过楚淮,怕是他这些日子并不好过。

倒是萧容这些日子过的不错,七公主为了给太子出气,每日只针对楚淮,并不爱搭理她了,从某一方面来说,楚淮也算是吸引了七公主的注意,代她受过,好似无形中保护了她。

啧,萧容倒吸一口凉气,她当真是疯了,竟有这样的想法,难不成她还要感谢楚淮吗?说好的离楚淮远些,怎的又忘了。

萧容摇了摇头,不再看楚淮,开始低头用膳,除夕宫宴上的膳食早就冷了,毕竟这么多菜肴,膳房哪有那么多炉灶热着菜,这头端上来,那头还没下锅,可不就冷了,大抵也只有陛下皇后等人席上的菜肴还冒着热气。

但即便冷了,萧容也爱吃,这可比平日里的膳食要好的多,她可不得抓紧机会吃上一顿,更何况今日是她的生辰,哪怕这个生辰无人记得,也无人敢记得,只要她记得便好了。

每一年,她都把除夕宫宴当成生辰祝贺,全部吃完,便当是陛下对她的赏赐了。

楚淮不曾动手,满桌子摆的都是红艳艳的辣菜,而他不吃辣,想必萧应为了凑这一桌子辣菜也是颇费心血。

他原本安静的坐着,视线却总被一旁穿着鹊登梅枝夹袄的小姑娘带偏,她吃东西仪态优雅,可速度不慢,才一会的功夫,眼前那盘烧鹅便要被她吃光了,腮帮子鼓鼓,好似偷了油的老鼠,活像是被饿了好几日。

楚淮眉心微蹙,她躲了他好些日子,他怎会没察觉,可他不晓得她为何要躲,连对视一眼都不敢,难不成是上次吓着她了?胆儿也太小了些。

他原以为萧容是梁皇派来监视他的,可这些日子打听,似乎他误会了。

萧容母妃原为宫婢晋的妃嫔,得宠不久后有了身孕,生萧容时难产而亡,自那之后,她便住在南撷院,宫中好似从不在意她这个九公主,与他在楚宫时的遭遇倒有些相近。

萧容正吃的欢,抬眼就瞧见楚淮那双黑眸正盯着她,登时杏眸圆睁,愣愣的看着楚淮,心想楚淮盯着她做甚,难不成是她吃的动静太大,吵到他了?

这是两人时隔十余日的第一次对视,有些呆的杏眸对上依旧漆黑幽深的冷眸,萧容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对视着。

烛火摇曳,有些昏暗的影子打在楚淮的脸上,遮掩了病态的白,楚淮显得更加好看,萧容看痴了。

就在萧容想要不要将手上的鹅腿分一只给楚淮时,楚淮却起身了,原来是陛下传召上前,她忙收回视线放下鹅腿,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方才有些失态了。

她正想着,却听得一阵笑语传来,她的位置靠后,只得竖起耳朵来听,看不真切,只隐约瞧着,像是众人在笑话楚淮。

他跪在大殿内,伏地给陛下敬酒贺岁,太子瞧见楚淮跪下,自是春风得意,觉得将楚淮踩在脚下,说了不少贬损楚国抬高大梁的话,以此来恭维陛下。

这样的大好日子,看着楚国的皇子向他臣服,陛下自然心悦,朝臣们也互相应和,因此不少糟践诋毁之语砸在了楚淮的身上,还问楚淮是否会歌舞,为陛下贺岁,好似楚淮是内侍监养的伶人,随意差使。

所有人皆露出嘲讽的笑容,看着楚国皇子弯下脊梁,犹如贱奴般跪在脚下,承受着讥讽欺侮,匍匐着求一条生路。

而他们高高在上,宛如造物主,主宰着眼前人的性命,哪里还有人记得,楚淮也不过才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望着楚淮削瘦的背影,萧容悲从中来,无法言说的情绪迅速笼罩了她,分明羞辱的是楚淮,可她却想起了被深刻在脑海中的一幕。

那年花朝节,七公主迫她跪地,要她膝行向皇后娘娘斟酒,若只是斟酒,她并非不愿,可膝行斟酒,连宫婢尚且无需如此,她还是皇室血脉,分明就是欺辱于她,又怎会愿意。

见她不愿,七公主在她手背上踩了几脚,推搡她上前,言语间拿周嬷嬷威胁她,最终她只得膝行数十步,向皇后娘娘叩首斟酒。

六公主觉得好玩,便也有样学样,要她也向贵妃娘娘斟酒,贵妃与皇后向来针尖对麦芒,皇后享受了她的伺候,贵妃自然也不能少。

那一日,她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在皇后与贵妃之间往返膝行,伺候着二人,也承受着众人的轻视奚落,直至花朝宴散。

春寒料峭,她的双膝险些废了,此后在床榻间躺了一月有余才能勉强下地。

她记得十分清楚,周嬷嬷抱着她哭道:“公主才十岁,若是伤了腿,下半辈子可如何是好啊。”

才十岁的她想不明白,自己哪里碍了她们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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