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开,星辰璀璨,映在一颗颗剔透的棋子上。陈述白单手支颐,瞧着殊丽手持果盘走进来。
随着夏日临近,她身上的衣料越来越轻薄,抬臂时,能透过垂袖瞧见对面烛台的虚影,而那隐藏在衣袖中的手臂纤柔如瓷,极富美感。
再次将目光黏在殊丽身上而不自知的天子,被脚边的御猫带回了意识。他按按额骨,淡淡道:“再来一局。”
元栩挽袖拾子,放入各自的棋笥,抬手比划一个“请”。
陈述白从棋笥里抓了一把棋子,让元栩猜单双。
元栩习惯猜“双”。
陈述白将手里的棋子撒在棋盘上,让殊丽来数。
殊丽不明所以,伸出食指,一颗颗认真地数着,嗓音绵糯糯的,甚是好听。
元栩眼底染笑,觉得这个小表妹不像元利康说的那样难以亲近。
身为元无名的义子,他没有着急跟天子“赎人”,一来,在未与殊丽相认前,他不知殊丽心中所想,是否愿意恢复自由身。二来,赎人就要加以照顾,定会惹来外人的非议和揣测,实在怕唐突了她。
因想得多,他停留在殊丽脸上的目光有些久,全然落在了天子的眼里。
这时,殊丽刚好数完棋子,歪头看向天子,“奴婢数完了,一共十七枚。”
那就是“单”了,对方猜错。陈述白将棋子放回棋笥,捻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右上角的小目上。
元栩收拾好心绪,落了白子。
两人交替行棋,速度极快,殊丽被晾在一旁,进退不得。
她也听说了宫中关于君臣二人的传闻,再看他们时,眼中燃起兴味,年纪相仿,容貌皆俊,一冷一温,看着倒也般配。
殊不知,她的那点小表情同样落在了行棋者的眼底。
陈述白懒得搭理她,元栩则是有点无奈。
随着夜里的梆子声响起,夜幕彻底拉下,依照天子的吩咐,殊丽送元栩走出殿外,“元侍郎慢行。”
元栩朝她一揖,“表妹忘了么,陛下让你送我至宫门。”
那声“表妹”短促而轻,没有让两侧的宫侍们听去,殊丽却听得清清楚楚。
看她怔愣,元栩心情不错,面上维持着客套疏离,率先迈开步子,长衫飘逸,清癯轩昂。
殊丽呆了呆,接过宫人手里的灯,提步跟了上去。
灯笼的火光暗而微弱,照不清前方的嵯峨山石,却照清了元栩绯红色的官袍。
男子头戴乌纱,手里同样提着一盏灯,清雅俊逸的身形,如同曲径通幽处的君子兰。
“元侍郎慢些。”殊丽不及那人腿长,跟在后面有些吃力,甚至小跑几步才勉强跟上,净白的小脸带了一点点恼意,这人怎么走这么快?
闻声,元栩驻足回眸,手里的宫灯映亮了他的面部轮廓。有些人生来温润,连灯火打在他身上,都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看着衣裙飞舞的女子,元栩眸光微动,这不失为一个相认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