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姐姐忘了在益州时与我说过的那个心上人吗?你的心情我都明白,所以这个情况,也不难想。”
“你拿我与殿下作比,是将你自己与殿下对等,而我与三殿下对等。”
“三殿下在姐姐面前,或许有不同于人前的样子,一如我在殿下面前,已经坦然到无需任何遮掩。可是,这不同的。”
江慈:“哪里不同?”
玉桑抿抿唇,娓娓道来:“我与殿下,不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的天作良缘,相遇的偶然,纠缠的磨人,我与他之间,有过虚与委蛇,也有坦诚相待;我算计他也救他,他报复我也帮我。他看过我的狼狈,也见证我的风光。”
“有生以来,我大概只同他一个人有过这样错综复杂的纠缠。”
江慈听得满脸震惊。
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发生这么多事的?
玉桑:“我们一直在改变,并且彼此接纳这种改变,因为我们心里清楚,这些改变是朝着好的一方去的。可姐姐与三殿下,似乎不是这样。”
“年少时光之所以珍贵独特,是因为长大成人的过程极意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褪去了简单纯真的心境,好坏往往一念之间,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
“你们少时相识,应当有过许多干净美好的回忆。”
“姐姐所有的期待和向往,皆是源于分别前的过往,然后靠着这份过往支撑着回到这里,达成夙愿。”
“你们有共同的过去、少时情谊奠基,可除了这些,你们也看清了彼此这些年的变化,接受且因此更期待将来吗?”
“若你真的看清了,也接受了,何必靠一对儿过去的手镯来汲取回忆,继而频频提及过往,凭这些来造出欢喜,结果坚持不到一日,又给摘了?”
“你在胡说什么?”
江慈站定,笑着打断她的话:“虽然我去了益州,但这些年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我们知道彼此的近况,更了解彼此。我当然看的清楚,也完全理解……殿下他……”
剩下的话,江慈忽然说不出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直直看向玉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玉桑:“从太子殿下借古道伯伯之手将我安置在江家那天起,姐姐不就在为这一日做准备吗?怎么真到了这一日,姐姐反而疑惑无措起来?”
江慈摇摇头,退了两步:“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当时……”
“当时姐姐说,你的意中人心怀抱负,是个让你想要变得更好,好到足以与他匹配的人,你还说,他并无过多奢求与野心,是身份令他难以施展,是兄弟存心压制阻碍,可如今姐姐为他做的改变,让你觉得自己变得更好了吗?而他当真未存异心吗?”
“你别再说了!”江慈慢慢后退:“你根本不懂他,你也不懂我。你说得对,你与太子纠缠不清,我老早就该知道你我会有这一日。既然如此,往后你我也该划清界限,你放心,你还没卑鄙到用你的事来迫害你,凭这件事,你我情谊两清,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我便不送了。”
说罢,江慈转身要走。
“我懂!”玉桑忽然扬声,江慈顿住。
玉桑双拳紧握:“被真心在意的人所需要,成为意义特殊的存在,的确是一件很难抗拒的事情,为此刀山可闯,火海可渡,命也可丢!”
“可这并不代表无度纵容!”
“若得到被所爱之人需要的满足感,代价是让更多爱你的人对你失望甚至受到牵连,这也值得义无反顾吗?”
……
夜色沉黑,白日里杂乱的城南地界也渐渐沉寂。
一辆马车从城北而来,停在了偏僻的巷道里。
有人早已候在这里,瞧见车夫挂到马车外的信物灯,这才自暗中出来,悄入马车。
马车内,稷阳穿玄色圆领袍,面沉如冰。
“怎么回事?吴洋身上为什么会出现第二处伤口!?又为何会有天香云锦?你们的人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来人显然愣了一下:“什么第二处伤口?什么天香云锦?”
稷阳目光一垂,伸手拽住来人衣摆:“你们的人是用什么料子做的衣裳?那晚到底是如何行事?”
“去告诉兰赞,再给我捅娄子,索性鱼死网破。我自是豁出去的,而太子一旦向古剌开战,便是不死不休,且第一个就是要他死!”
来人显然也慌了:“三殿下,御田是你打点,人是你指派,我们的的确确看着他去到御田,误触机关毒发身亡,也是听了你的提醒知道有夜巡所以很快撤离。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去办的,如今出了意外,岂可尽怪我们?”
稷阳:“那天香云锦怎么解释?难不成是我让你们割下来放进他身上的?”
来人莫名其妙:“殿下所言越来越不着边际。总之,你让我们做的我们都做了,可兰普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难不成是三殿下在捉弄我们?还是早已反过来与兰普合作,想反将我们一军?”
稷阳闻言,忽然怔住。
和兰普合作?
难道这么久没有搜寻到兰普的下落,是因为他早已寻到庇护?
这头的会面,结束的并不算愉快,彼此之间薄如蝉翼的信任,在屡出意外间变得更加薄弱。
这个时辰已回不了宫,稷阳直接去了大理寺,借查案耽误为由留在那里。
夜深人静,房中烛火摇动,稷阳的面前跪了好几个人。
稷阳转着扳指,冷声道:“自益州向南的气候观测如何?可有来信?”
“殿下放心,益州至云州线上多山水,今汛期在即,又是漕运路线,凡遇雨水充足时,随时可动手!”
稷阳冷眸更沉,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加急传信,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直接动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