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照顾?
我能照顾她吗?
玉茫然极了。
她瞅着面前温柔无害的女子,却觉得她远比自己见过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棘手。
“是,请您放心。”
叶月躬身行礼,柔声应下。
直到这时,玉才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那话不是跟她说的。
叶月是最传统的大和抚子。
举止优雅,教养出众,恬静温驯。
即使丈夫带门一趟,就带来一位明显深受宠爱的女人,她也能保持着柔美的笑容,为其安排好住处,周到妥帖地得令人叹为观止。
玉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叶月夫人告别。
只是,等她从空白的情绪中回过神,甫一抬头,就撞入桔梗那忧心忡忡的眼底。
她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玉眨了眨眼。
她还会第一次看见桔梗露出这种表情。
明明是个在生死之间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刚强巫女,却因为她的缘故,露出这种担忧的模样。
真是让人……忍不住自鸣得意!
“我没事。”
玉推着桔梗往门外走,心绪微妙一偏,她也就没那么难过了,“放心好了,我只是遇到他已经成亲这种小事而已,能解决的,你别担心。走了一天,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不能把人解决了!”
格子门外传来桔梗不放心的提醒。
“这怎么可能?”
玉摸了摸自己仍在小鹿乱撞的心脏,“我可是真的爱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他杀了?”
桔梗离开后,玉独自坐在和室里。
等待的时间漫长无聊。
玉有些累了,干脆伏在桌台上,瞅着扑簌摇曳的灯火发呆,安静等着继国严胜到来。
不知过了过久。
廊檐下,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障子门打开,冬日的寒风顺着清漆的地板倏忽窜入室内。
玉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刺骨凉意急速掠过,瞬间让她清醒了几分。
“玉……”
被唤到名字的玉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就感觉身后伸来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整个拢在怀里。
——是继国严胜。
他大概是在外面待了很久,挺括的和服上染上深重的寒意。
玉被他搂在怀里的时候,人类的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却没有挣扎,而是放松身体,任由他更紧地抱着自己,垂首埋在自己脖颈间,汲取自己身上的热意和温度。
“嗯,我在。”
玉拍了拍交叠在自己身前的手臂。
“我就知道你会等我。”
手臂收紧,低沉含笑的声音自玉耳边幽幽响起,渐渐滚烫的急促喘息落在她颈上、肩上、背上……
玉被放在榻上。
思念的重量和体温随之压下,衣物解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严胜……”
“嗯。”
“我爱你。”
“我知道。”
玉眨了眨眼睛,心道,不,你不知道。
我爱你。
即使你没告诉我你娶了妻子,让我陷入我最讨厌的境地,我也依旧爱你。
严胜,我爱你。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也依旧在因为你的存在,悸动不已。
可是——
“严胜,你什么时候迎娶的妻子?”
继国严胜动作一滞:“……重要吗?”
玉点点头。
很重要。
非常重要。
无比重要。
事关她还有没有颜面,可以继续做一个人。
“今年秋天。”
沉默良久,继国严胜从她身上直起身,捡起榻榻米上的被子,盖在她光洁莹润的身上,如是回答。
闻言,玉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谢、谢谢。”
玉裹紧被子,背对着继国严胜,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其实,她是有些开心。
心爱的男人并没有让她落入非常可笑的境地,她应该很开心才对,可喉咙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酸涩的不成样子,唇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委屈不甘的眼泪就先一步盈满眼眶。
可是——
她还是很难过啊!
玉更紧地缩成一团。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
难以言喻的悲伤攫获她的心脏,让她呜咽不止。
她还是不太懂。
明明是她心爱的男人,明明是爱着她男人,怎么一眼看不到,就娶了别人做妻子呢?
是她不够漂亮吗?
是她不够温柔体贴吗?
还是说,人类的爱情就是如此短暂,仅仅只能维持一个夏天?
而她,也问出来了。
继国严胜背脊挺直,端坐在她身侧,生着剑茧的手指一下下急促叩击膝头:“……就这样继续下去不好吗?玉,即使是侧室,我也依旧爱你。”
他的话,让玉陷入更深的茫然:“既然爱我,为什么还要娶叶月夫人?”
继国严胜皱眉:“你也在意名分?”
“名分?”
“如果不在意这些虚名,玉,你为什么要跟我摆出要划清界限的态度?”
继国严胜望着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有一瞬心软,想要抱抱她、亲亲她,并向她承诺,他们一切都不会变,可很快,他又强行压下了这与软弱无异的念头,“你不是单纯的爱我吗?不是并不在意我的身外之物吗?既然如此,为什么到了现在,你却因为我娶了妻子,就任性地开始跟我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