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样。”潘达海回答着,给江森的“自谦”找好台阶,随即又话锋一转,“我们听说,江森已经提前选好了学校是吧?是哪所学校?”
“沪旦。”江森道,“昨天出分之前,其实沪旦和另外两所学校,都来找过我,然后我经过很慎重的考虑,并且鉴于招生组老师的诚意,最后还是选择了沪旦,已经签了协议了。”
“那分数出来后,你有后悔提前选择沪旦吗?”
“后悔是谈不上的,顶多就是略微遗憾吧。”江森笑答,“毕竟那两所学校就跟《鹿鼎记》里的陈近南一样,平生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嘛。
但是咱们做人也不能那么朝秦暮楚、嫌贫爱富的,不能说因为昨晚上出了好成绩,心态不平衡了,那也太无耻了,对不对?而且我也说了,我的这个成绩主要是靠同行的衬托,可能也并不具备去那两所学校的能力,前几个月他们也发过辟谣声明,说没打算保送我过去,可见我们之间确实还是不那么匹配,就算我配不上他们好了。而且老话说得好,融不进去的圈子,没必要硬融,最后搞得大家都不舒服,很没必要。
所以反过来讲,跟沪旦的话,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还是比较搭调的,能够互相欣赏、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而且东瓯市作为一个商贸业发达的城市,在城市气质和文化上跟申城也有相近和相似的地方,所以我想,我本人和沪旦,应该也能很快彼此适应,这对我接下来几年在申城的生活,还是很有利的。”
“那你觉得,没选你的那两家,他们会遗憾吗?”
“怎么可能!”江森笑道,“他们都是百年名校,历史上出过那么多杰出和优秀天才和大师,甚至是影响全人类近现代历史的人物,我在那些人面前,就犹如萤火虫面对皓月,是很渺小、很渺小的。那是两所值得全中国为之骄傲的学校,不存在对错过任何学校感到遗憾的说法。要遗憾肯定也是我更遗憾嘛,这个事只能说有缘无份,最多彼此惋惜一下,日子还是照样过。”
潘达海拿着录音笔,频频点头。
江森这话看似都是废话,实则却滴水不漏,谁也不得罪,在暗中潜藏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后,又捆绑住对方自抬了身价,实乃是顶级的太极拳师。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报考了什么专业?”
“这个……容我先卖个关子,或许过上几年,能给大家带点小惊喜。”
“好,感谢你抽空接受我们的采访。”潘达海把录音笔一按,站起来,跟江森握了握手。
程展鹏又急忙道:“先别走,我再带你们各位,参观一个地方!”
江森知道鹏鹏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但就不凑热闹了。
毕竟他这么淡泊名利,再特意去主场装逼,就会显得过于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很影响他现在仙气飘飘不像人的气质。那个陈列室,就留给外面的人看看好了,森哥已经不在乎了。
江森迎着朝阳走出学校,十八中大门口,已经挂上了字体大小完全不输勤奋小区的横幅,“热烈庆祝我校高三七班江森同学,勇夺2007年曲江省高考文科状元!”
江森跟传达室老伯一点头,老伯咧嘴嘿嘿直笑,眼里的江森,再也不是前天还过来打球的那个江森。而同样的一幕,还复制粘贴在了东瓯市的不少地方。
东瓯市教育局大楼外:“热烈庆祝我市江森同学……”
瓯顺县行政中心大门外:“热烈庆祝我县政协委员江森……”
青民乡乡政府大楼的墙上:“热烈庆祝青山民族自治乡十里沟村村民江森……”
青山网吧大门外:“我们二哥好牛逼……”
远至十里沟村的村委会大楼外,虽然因为条件限制横幅还没来得及做出来,不过鞭炮倒是从早上七点开始就一直啪啪地响。乡里的吴晨和县里的邓方卓,大清早就分别驱车前往十里沟。
马瘸子的家门前,早上刚过十点,就围满可前来慰问和恭喜的县领导和乡领导,以及四五个从隔壁华侨村跑来,半路上差点掐架打起来的媒婆……
“孔主任啊……”
孔双喆早上八点多接到县里的电话,莫名其妙被叫去了瓯顺镇,又被带进了瓯顺县教育局的大楼顶楼,县教育局的一把手一见到他,就笑得嘴都合不拢。
按照江森之前转移学籍的协议,不论他高考出任何成绩,县里都能分一半。三年前大家当然全都没当回事,可是现在,那种随手花两块钱就中五百万的心情,何止是简单的一个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