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
熟悉的宿醉感。
夏千沉的闹铃响到第二遍的时候,他明明没有去按,铃声却停了。
行吧,不管是谁,夏千沉想,感谢你,关闹铃的好心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让夏千沉实在受不了的是光。
非常刺眼的光,像是有个素质极差的人用激光笔在照他眼睛。
夏千沉挣扎着醒过来,原来是客厅这造价不菲的全景落地窗窗帘没有关,采光极佳的客厅此时充斥着开发商童叟无欺的美好阳光。
“唉……”夏千沉叹了口气,嘟囔着,“好刺眼……”
然后,他旁边的人半梦半醒着把他搂过来,顺便把脑袋扶着往自己怀里偏了偏,让他枕在自己手臂,另一只手臂搂过来,遮下一道阴影。
夏千沉觉得舒服多了,遂继续睡。
夏千沉又一次惊醒,是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躺在客厅地毯,且不是一个人。
可能是怀抱有些熟悉,可能是酒气过于颓靡,也可能是试着抬头的时候看见了钟溯的下巴和嘴唇。
钟溯的下巴和嘴唇?!夏千沉如遭雷殛,瞬间爬起来,满地狼藉的客厅,七倒八歪的啤酒易拉罐和巧克力盒。
家里的地暖还没有关,睡在地毯上和睡在电热毯上没什么区别,倒不觉得冷。
紧接着,这动静把钟溯也弄醒了,他茫然地撑着坐起来,看看夏千沉,说:“早上好。”
“……早上好。”
钟溯揉了揉额角,爬起来,“你去冲个澡,我给你弄点吃的。”
“别弄了吧,一会儿下楼随便吃点吧。”夏千沉挠挠头。
钟溯把T恤抻平,抚了抚领口,“没关系,很快的,吃完还要去车队。”然后抬腕看时间,“快十点了。”
夏千沉也不再推脱,去卫生间冲澡。
温热的水淋下来,夏千沉重重地做了个深呼吸。水温不高,淋浴房里并没有腾起雾气。
他觉得或许现在应该冲个冷水澡镇静一下自己,心跳的速度和力度像个初学架子鼓的人在一通乱锤。
不应当啊。夏千沉想,不至于吧,不至于单纯字面上的睡一觉就心动了吧,这是不是草率了点。
思索之际。
“咚咚!”
钟溯敲了两下卫生间的门,“夏千沉,洗快一点!”
“哦!”
两个人赶到车队的时候会议已经结束一小时,娜娜在总部一楼大厅和维修工们商量大洪山拉力赛的细节问题,回头看见这两个人风尘仆仆地冲过闸机,笑了笑。
笑里藏刀,刀上淬毒。
“您二位来得正好,一会儿食堂就开饭了。”娜娜说。
夏千沉不敢吭声,钟溯欲言又止。
维修工们假装研究车型,其实iPad界面上在搜索张家界有什么好吃的。
“不好意思啊娜娜。”夏千沉赔笑,“起、起晚了。”
钟溯跟着道歉,“抱歉娜娜,我……我肌肉记忆关了闹钟然后继续睡了。”
“GP那么多车手,前驱组的,摩托组的、房车组的,还有四驱组你们隔壁的曹晗锡。”娜娜踩着七公分高跟鞋,微笑着朝两个人走过来,边走边说,“全到齐了,偏单单我家车手,和我家领航员,缺席。”
杀气逼人。
两个人同步后退。
夏千沉:“对不起娜娜,我……我下个站点一定……”
“少跟我说这个。”娜娜把他俩逼退到大厅墙根,“我待你不薄吧,我给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今天开会还特别给你搞了个广告,你居然给我缺席,你——”
眼看娜娜就要用她七厘米的鞋跟一锤子刺进他脑壳,夏千沉几乎是绝望地喊出来——
“我愿意带钟溯跑环塔!!”
GP总部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连同刚刚下电梯的周总,电梯门一开就听见这么一句话,险些落泪。
然后周总一个箭步冲上来,攥着夏千沉的手,仿佛下一句就要说我是你失散多年三舅姥爷邻居家外甥的堂哥啊。
“千沉呐!!”周总热泪盈眶,紧接着又腾出一只手拉住旁边的钟溯,然后把两个人的手包住,“小钟呐!!”
娜娜面无表情地说:“周总,这是干啥呢,下个环节是双方家长致辞吗?”
周总语调拐着弯儿的“诶——”了一声,“等咱们千沉拿了赛季冠军车手,到时候咱把夏主任也请来!”
夏千沉:“可别!”
钟溯:“也不必!”
两个人同时抽回手,同时开口。
那不是相当于怼脸输出吗,到时候夏主任把你们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