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虽然这么问,但此时夏千沉选择无条件相信领航员,进挡给油,扶稳方向盘,利落地超过领克。
果真时速踩上230了依然稳健地在沙地上,没有陷车。
钟溯说:“因为这段沙丘左下方有胡杨林,这里的沙子很紧密。”
“喔……”夏千沉似懂非懂,“你怎么知道下面有胡杨林呢?”
“我记得。”钟溯说。
——
SS3结束,GP车队四驱组独苗夏千沉追到第九名。
赛会在SS3结束后休整两天,大家更换赛车配件,也休息放松。
连续三天,三个赛段高强度的比赛,总长五百多公里。跨越峡谷、戈壁、沙漠,不仅是赛车手和领航员,维修工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两天。
SS3跑完,夏千沉的赛车车损也相当严重。
沙漠里能撞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要多,什么树根、石头、前车的前机械罩……
他们目送伤痕累累的斯巴鲁翼豹被拖上维修车,晚上九点半,塔克拉玛干总算有了困意,沙漠像个不愿早睡的熬夜战士,终于调低了屏幕亮度,让太阳沉下沙丘。
今天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在沙漠过夜,因为从这里启程去往下一个赛段是直线距离,更加近。而且维修车先去附近的城镇,购买汽油和各种机油、刹车油这些消耗品的时候,也能帮他们代买些需要的东西。
夏千沉觉得,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送外卖的应该去参加环塔摩托组,那技术,那压弯,送外卖真是屈才了。
然而外卖送到他们营地后,夏千沉再从娜娜口中得知这一趟的配送费,觉得还是送外卖吧,来摩托组未必能挣这么多……
娜娜叫了个烤羊排的外卖,配了两个大份的手抓饭,还有几瓶啤酒。
接下来有两天假期,他们明天启程去SS4赛段发车点的县城,然后在县城休息一夜,所以今晚可以少喝一点。
夜空没有云,一轮新月悬在天边。
和他们同四驱组的曹晗锡没离开,毕竟环塔一年一次,留下来观赛也是好的,多点经验。娜娜自己是维修工出身,曹晗锡的维修组先行离开后,娜娜一有空就去曹晗锡那边搭手帮忙。
依然是赛会的房车组把帐篷们围在中间,在这野蛮的荒漠中,营地亮着来自城市的光。
饭后,两个人对视一眼,钟溯看向不远处的沙丘,手里拎着啤酒。
“走。”钟溯说。
夏千沉刚刚洗完澡,本能的对沙丘有点抗拒。
帐篷前方,房车组的探照灯还没熄灭,钟溯就这么憋着笑意凝视他,“算了,再吹一身沙子,白洗了。”
刚要进帐篷,夏千沉扼腕叹息,“罢了,走,没那么讲究,对月共饮去。”
钟溯笑了出来,一前一后的两个人从营地房车和房车中间的空隙走上沙丘。
沙漠的夜风很干爽,不像A市,A市这个时候的风吹在身上,就像皮肤有没冲干净的沐浴露。
沙子的比热容很低,升温快,降温也快。
日落后,塔克拉玛干迅速地冷下来,换掉赛服的两个人穿着款式差不多的连帽卫衣。
塔克拉玛干的夜空没什么云,非常晴。而且像这样的流动沙漠,大风高度净化了空气,所以在这大漠的中心,有着最纯净的空气。
他们对着月亮的方向坐下,席地而坐。
钟溯只拎了两瓶啤酒,递给他一瓶。
汀——
玻璃瓶碰出清脆的声音,像是被风吹响的风铃。
啤酒还有些微冰,一大口灌下去相当舒爽,夏千沉仰着脑袋,“无人区的星空真好看啊,人类多的地方果然不行。”
钟溯失笑,“是啊,人迹罕至的地方都很漂亮。”
汀。
两个人又碰了一下酒瓶颈。
营地的探照灯关上了,毫无征兆的,塔克拉玛干只剩下月亮、星空。
“其实今天我说通话器坏了,是骗你的。”夏千沉说。
钟溯咽下酒,“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夏千沉说。
“你知道我知道,那还说这个干嘛?”钟溯忽然一顿,“你是在认错?”
认错这个行为在夏千沉身上实属罕见,尤其是赛道上。所以钟溯很诧异,这件事原本钟溯是打算等环塔结束后再和夏千沉聊聊。
夏千沉抿抿唇,他发梢在夜风里胡乱舞蹈,嘴唇抿着,眼神真挚,刘海儿也被吹得乱七八糟。
夏千沉说:“对,我在认错,我不该撒谎。”
“难道不是「我不该不听领航员的话」吗?”钟溯问。
夏千沉和他碰了下酒瓶,仰头把最后一点酒喝完,“怎么办,夏千沉业内出了名的不听话。”
“还好我血压稳定。”钟溯也把自己的酒喝光,“我觉得赛后我们应该聊聊,你还是不够信任我。”
夏千沉站起来,拍拍裤子,两根手指捏着酒瓶口。
他在星空下笑得张扬又猖狂,他俯视钟溯,说:“不对,是你,不够信任我。”
钟溯一怔。
钟溯仰着头,望着这几乎和大漠繁星融为一体的青年,然后他也爬起来,风拉扯着两个人卫衣的兜帽。
“我信任你,才选择你。”钟溯反驳,“夏千沉,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血亲,没有牵挂,拉力赛是高危险运动,今天这个窄弯如果翻出去了只是滚几圈,所以我没有立刻跟你谈这件事。”
“但到了昆仑天路,你不能再这样。”
钟溯一字一句都在警醒他,警醒着拥有林安烨血统的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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