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解除,谢薄声用湿巾擦了擦手指,又握了握小桑葚的手掌,以做安慰。
郑不凡笑了两声,视线从谢薄声和小桑葚两人身上逡巡,最终定格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让开一条缝隙,好让谢薄声看到他身后的东西,一只毛发光亮的小黑猫,安静地蹲在地上。
郑不凡说:“和你一样,接京墨的救命恩人—不,恩猫,回去。”
郑不凡没有开车,他是花钱搭顺风车进山寻猫的。刚好,回去的时候,谢薄声载着小桑葚,郑不凡和小黑猫在后面,一同离开大山返回城。
谢薄声已经开始相信小桑葚所说的话。
小黑猫的的确确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她完全没有喵一声,也没有反抗,主动跳到车上,安静地跳到后座上,蜷缩身体,一声不喵。因为郑不凡也在,小桑葚不能和小黑猫用喵喵语交流,但小桑葚带了猫咪爱吃的罐头和鸡肉冻干,还有干净的矿泉水,全都喂给了小黑猫。
小黑猫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了,她打不过周围的流浪猫,而在李京墨离开后,那些流浪猫霸占了李京墨留给她的所有猫粮和水。这些流浪猫还在恶意地告诉小黑猫,她现在也没有人类保护了,原本照顾她的人类死掉了,倘若在新的发热期来临之际,她还不愿意为这些流浪猫生下猫崽崽的话,她将会得到流浪猫们的残忍袭击。
没有人类来这里,小黑猫跑遍村子,她只知道李京墨还在医院,没有死亡,但不知道他的具体状况。
小黑猫很担心他。
她快速而安静地进食,不发出任何声音、咬牙切齿地吞咽着。
回去的路上,小桑葚和小黑猫都睡着了,谢薄声和郑不凡倒是聊些近况,但在察觉身边猫猫睡着后,谢薄声便降低声音:“等会儿再聊,小桑葚睡着了。”
郑不凡笑了:“你倒是疼她。”
回去后,已经到了探视时间。今天的探视时间并不长,小黑猫也没办法带到医院中,只有谢薄声和郑不凡同李京墨聊了聊,告诉他,小黑猫没事,让他安心养病,早些出院。
现在李京墨的状况还不太稳,得了医生的提醒,谢薄声没有聊那些会令他激动的事情。
异乡之中,谢薄声和郑不凡一块儿吃饭,酒店订了三间,谢薄声和小桑葚的房间紧挨着。很难得,小桑葚没有对这个安排产生什么异议,她表现出和之前不同的困惑,偶尔会盯着郑不凡看,好像他是一个让猫猫无法理解的怪物。
郑不凡倒是主动和谢薄声聊了许多,关于李京墨这些年的自暴自弃,包括他这种操劳外加不照顾身体导致的心脏疾病,关于如何劝说李京墨离开这片土地……
他们都明白,李京墨陷入过往的自责中无法自拔。李京墨始终认为宋青衿的死有自己的一份责任,为了“赎罪”,他几乎放弃自己的全部前程和人生,来到她的家乡,这个贫瘠的山村中,教书育人,以帮助更多的人去看看山外的世界。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这种生活。
两人一直聊到餐厅人渐渐散,聊到小桑葚开始打哈欠,才站起来,乘坐电梯回房间。上电梯的时候,十分缺乏睡眠的小桑葚已经将整个身体都依靠在谢薄声肩膀上,摇摇晃晃,困到好像下一秒就会立刻趴下。而郑不凡摸了摸口袋,反应过来,自己将手机落在行政酒廊。
他苦笑着和谢薄声说了,折身重新上去拿手机。
而刚出电梯后,谢薄声微微倾身,让困到睁不开眼的小桑葚彻底趴在他的臂弯,顺势将她整个人抱起,谢薄声先往她的房间走去。
感应到郑不凡离开后,小桑葚才放心地用掌心贴贴谢薄声胸膛,踩了两下,她含糊不清地告诉他:“谢薄声,你朋友身上有猫猫发热的味道喔。”
谢薄声说:“不凡似乎也养了猫。”
“……不一样的,”小桑葚说,“猫猫不会这么频繁发热,也不会在人类身上留下这么重的味道,你朋友,猫猫,还是陌生的猫猫姐姐……”
她嘟嘟囔囔,自己也不清楚气味究竟为何如此浓重,这些超过猫猫的知识范围,她只能重复三个字:“很奇怪。”
谢薄声笑了笑,他一只手抱着小桑葚,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夹住房卡,刷卡,进入。
将小桑葚放到床上后,谢薄声有些担心纽扣和拉链的束缚会在她腰上勒出痕迹,毕竟小桑葚的睡姿过于狂放,甚至还可能出现睡到一半、上半身从床上自然垂下的古怪睡姿。谢薄声自然而然地帮她褪掉裤子。这种事情,他做过很多次,本该熟练无比,今天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从触碰纽扣时,谢薄声便有些奇异的不安,他感觉有些不适,犹豫间,他还是解开,看到她因为呼吸而轻动的肚皮,像是可爱的、雨后温柔的白色云朵。
谢薄声愣住。
不对,这样很不应该。
看到小巧的肚脐后,谢薄声几乎是慌乱地扯起被子,将小桑葚整个人盖住,盖得太过,将她头脸也盖住,他又颤手,往下拉一拉,拉到她露出下巴。
谢薄声转过身去,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谢薄声早早冲澡,早早入睡。
但梦境不会宽恕他的罪过。
这个晚上,谢薄声第一次做了和小桑葚有关的梦。
一个绮丽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