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严肃的声音让几个学生条件反射地抖了抖,吓得连话也不敢说。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脚已经麻了,用眼神传递着跑路的讯息。
高中小孩调皮捣蛋惯了,只要不是一些风气特殊的学校,基本上见到老师,就像老鼠看见猫似的。
更何况,无论是哪里的高中,都不允许学生早恋。谢薄声如此一声,和教导主任一模一样,叫几个高中生吓到魂飞魄散。
当听谢薄声这样问的时候,刚才还在起哄“武哥武嫂”的,从狐朋狗友眼中读到信息,确认完毕,立刻拔腿就跑,像是跑慢了就会被鬼抓,一个赛一个快。
只有武志宽站在原地,他倒不是不怕,而是已经认出眼前黑衬衫黑西装裤的男人,结结巴巴:“啊,啊,大表哥。”
额头直冒冷汗,武志宽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说什么话。
谢薄声对这个体委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他的注意力全在小桑葚身上。
小桑葚一看见他就笑,惊喜:“谢薄声!”
就像贪财之人看到金子,就像旷日焦渴之人遇到绿洲。
谢薄声默不作声,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拥抱对方,不去牵她的手,但对体委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好了,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淡:“同学,小桑葚心思单纯,她是出于帮助和交流的目的来和你一起逛图书店,请你不要说这些会让她困扰的话。”
武志宽更紧张了。
一整个大个子,六神无主:“大表哥,您听我解释,刚才那些朋友都是开玩笑,他们这样开玩笑开习惯了。”
“我不认为这个笑话有趣,”谢薄声打断他,他说,“同学,你应该知道,这样会带来多大的困扰。”
这种起哄,谢薄声再熟悉不过。
如果武志宽没有一点儿心思,他的朋友绝不会说这种话;更重要的是,他们起哄的对象,只是一个无辜的、甚至连他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懂的“高中生”。
小桑葚作为人类,在这个社会上生活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一年。
武志宽低下头:“对不起。”
谢薄声教训学生完毕,心里面的压抑一点儿也没有消散。
他已经跟踪小桑葚很久。
从进书店开始,谢薄声始终跟着小桑葚,保持一段距离,担心被她嗅出自己的味道。
倘若是平时倒还好……前天,谢薄声刚听郑不凡提醒,“小桑葚在学校里和一个男同学走得很近”。会是哪个男同学?她天真又单纯,旁人说什么她都信,她会不会是被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是不是因为这种懵懂而被坏人窥伺?
昨天,又见她一反常态,在小区门口和这个男人聊天,她甚至将那副只对着他的笑脸也对了其他人,对给这个看起来和她完全不相匹配的高中生;今天,就在刚才,就在刚才,她跳起来拿书的时候,甚至还露出一截漂亮雪白的腰,这个肮脏的男人,就一直盯着看,谢薄声肯定,对方咽了口水,不止一次。
以上所有的理由,足以让谢薄声开始防御系统。
保护他的小桑葚,远离这种打她主意的男人。
谢薄声说:“小桑葚,回家了。”
他握着小桑葚的手,克制着不要将她抱起,这里很多人,还有她的同学,谢薄声要在苦苦压抑中爆发,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不去伤害她。
小桑葚却说:“不行,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谢薄声冷静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好体委了,”小桑葚认真解释,“我要帮他找齐之前的资料书。”
谢薄声说:“列出书单名字,让他自己找。”
“很难找的。”
“还能求助店员,他们会安排好。”
“可是你教过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薄声沉默了。
他垂眼看着小桑葚,这个他守了这么多日日夜夜的宝贝,用心血灌溉了这么长时间的花朵。
小桑葚说:“我要说话算数。”
谢薄声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用了力气,小桑葚却安抚地用手指悄悄地戳了戳他。她重新扬起开心的脸庞:“走吧,体委,我帮你找齐书。”
武志宽愣了一下,才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小桑葚的执行能力很强,记忆力也好,一路找过去,除了个别被店员调换位置的图书外,剩下的基本都能一眼找到。而在这个过程中,谢薄声全程不说话,一手推着小桑葚的小购物车,另一只手牵着小桑葚。
他冷静地听小桑葚和武志宽聊天。
“呀,你上次说的是要语文吗?”
“嗯嗯嗯,是的,因为balabalbala……”
谢薄声从没见过一个人,话如此多,又如此令人厌恶。
“上次的英语阅读习题册好像不在这边了,你等等我喔,我问一下店员。”
“嗯嗯嗯,不着急的,你慢慢来我balbalabla……”
谢薄声有些懊恼小桑葚如此无私大方,她怎么能对所有人都这样好。
好到谢薄声心脏越酿越酸,涩到要将他完整吞没。
“对啦,还有这几本书……”
武志宽没有放弃偷偷观察谢薄声。
他知道,小桑葚的这位表哥是很有名气、很优秀的一名大学教授。学生天然是教授的下级,武志宽对这位教授也是又尊重、又害怕。现在看着小桑葚热热闹闹地帮忙寻找东西,他一颗心七上八下颠来倒去,终于,鼓起勇气,尝试和谢薄声交谈。
“大表哥,”武志宽说,“您也喜欢看奥特曼啊?”
谢薄声说:“什么奥特曼?”
武志宽悄悄指了指他手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