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进驻西戎王庭后,把所有人暂时安置在了王庭的军营里,住所条件都比较简陋,但比起风餐露宿的时候还是要好些。
李舒仪的临时住所离他的并不远,没几步就到了。
李洵到的时候,军医刚看完诊没多久,见李洵带着人过来,为难的脸上闪过喜色,赶紧迎了上来,拱手弯腰行了个礼:
“郡王,小人正好有事要禀报!”
李洵点了点头,那军医便压低了声音道:
“安和公主她……让小的给她开一副堕胎药,小的哪里敢擅自拿主意……郡王您看这……”
李洵心下微惊,他以为堂妹是身体不舒服,没想到是主动要求流产。
看来她是不想带着那孩子回大启了。想想这孩子的身份,他也理解她的顾虑。
“你可有把握安全地把她腹中的胎儿除去?”
军医道:
“公主的胎儿月份可不小,小的哪里敢打这个包票……小的不善此道,不如叫任大夫来看看,他做军医之前倒是什么病都看的,平时没少给人开安胎药……”
军中的军医分为三种来历,一部分是原本外头的全科大夫,一部分是只擅长外伤的赤脚大夫,还有一部分原本是普通人,经过培训后,作为处理外伤的护士。
全科大夫是最少的,显然这个任大夫就是其中一个。
“去把任大夫叫来再给公主看看。”
任大夫急匆匆赶来,又进去给李舒仪把了脉,然后出来回话,他尽量用李洵这个外行人能听懂的语言道:
“郡王,看脉象,公主腹中的胎儿有六个月了。此时再强行堕胎,只怕一个不好就容易大出血,以后不能生育都是小事,情况再凶险些,恐怕性命都很难保住。”
以前他在那些大户人家,没少见月份大了意外堕胎,最后不能生育或者大出血死了的。
里头的可是郡王的亲堂妹,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只能事先把风险说清楚。
李洵闻言,心中已经有数,让这任大夫先在院子里候着,然后自己进去找李舒仪。
李洵原本和这个堂妹的交往不多,却也是见过几回的,如今仔细打量,只觉得她虽然长大了不少,却是瘦了很多,眉目间也多了些沧桑忧愁,与先前在宫里的无忧少女还是大不相同。
“堂兄……”
李舒仪有些忐忑地站起来行礼。
她虽然听闻过大堂兄的不少英雄事迹,在京城时却与他没什么交情。人质交换时简单说过两句话,只觉得大堂兄名为郡王,却有君王之威,让人不敢不谨小慎微。
“都是一家人,不必讲究这些客套礼数。”
李洵温和地道,然后搬了把戎族这边的坐具在离李舒仪不算太远的位置并排坐下。
见她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安,李洵便明白,是自己这几天的态度让她误会了。说不定想堕胎也与此事有关系。
他将屋里的其他人都打发出去,然后道:
“舒仪,你这次是立了大功的。我本该将你当功臣大肆优待,一路上却对你颇为冷淡,你是否因此心生忐忑?”
私下里说话,这位大堂兄的态度出乎意料地温和随意,像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人一样。
但这毕竟是一国之主,李舒仪却不敢真的因此就放肆起来。
“堂兄您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一点身为大启公主应该做的事,算不得什么功劳。”
李洵见她依旧紧绷,心道果然如此,便解释道: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与朝廷的关系你应该心中有数。这也正是我在外对你不能太亲近的原因,若你要回京,这会害了你,甚至波及你的家人。”
李舒仪惊讶地看着他。
一是惊讶大堂兄对她冷淡的理由,另一方面也是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直白的话。
心中却是因此而稍微松弛,堂兄能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把她当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