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尔浑部落的消息,辗转从肃城送到蕃平,已经是七天后了。
李洵一直待在蕃平,一方面是以此为中心辐射,彻底打通前往肃城的通道,另一方面,则是防备西戎与朝廷的随时反扑。
肃城的大多数事务,都是由林德康等人代为处理的,目前那边政务框架已经建立起来,各种事务都有专人各司其职,基本上没有什么需要李洵操心的事。
当然,战时他四处奔西,他们不容易找到他,他可以暂时把权力下放,如今他在蕃平稳定下来,重要的事务还是要送到蕃平给他批复的。
接到格桑堡主将的军情急报,李洵眼中阴云密布。
竟然有人侵扰他的边城,掳掠数千牧民,还抢光了城里的所有财物!
以往边疆不是没有过被劫掠的事发生,但那些城池自从归于他手下,就再没遭遇过劫掠与战乱。
这是第一次,他手下的平民遭遇这样的劫难!就像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到脸上。
这一年,他东征西讨,领土迅速扩张,所有人都说他所向披靡,无人敢掠其锋芒。
可如今他手下却那么多孱弱的平民却被掳掠到邻国,生死不知!
“去传伍汲过来!”
这一刻的李洵心中满是杀意,只想直接挥师北上,救回被抓走的牧民,抓住那些胆大包天的强盗,将他们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伍汲本就在军营里练兵,接到李洵召令,立刻丢下人赶了过来。
此时李洵脸上的怒火尚未散去,伍汲吓了一跳,跟着郡王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郡王如此生气。
倒也不是没遇见过让他动怒的事,而是从未这般明显的杀气腾腾。
“郡王。”
不敢多问,他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站在那里听候吩咐。
李洵见他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稍微收敛了下情绪,平声道:
“坐吧。本王叫你来,就是想问一问,你对沙国的情况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问得伍汲很是紧张:
“沙国……郡王,沙国地域辽阔又言语不通,目前尚未得到太多情报。”
他在情报工作上,向来是能给郡王交出满意答卷的。
但他们占领北戎的时间还很短,今年春天才把所有兵力部署到北戎边境,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扫清了北戎在清河边的主力部队,占领秦川平原,还顺便扫荡了西戎的半壁江山。
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人手去对沙国这个新晋的邻国进行探索。
这个答案,让李洵被怒火燃烧的理智慢慢冷却降温。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
“你能确定沙国是一个疆域辽阔的大国?”
后世的确是这样,但李洵却不确定,在这个历史与后世并不相同的时空里,此时的沙国是什么情况。
“是,听一个行商说,这个国家很大,天气很冷,他尚未走到都城,就因为冻死了太多人不得不中途折返了。”
李洵再次沉默。
伍汲的每一个答案都在告诉他,他对沙国的情报准备工作几乎为零,对沙国唯一的了解,来源于听说。
可这能怪伍汲吗?只能怪他今年扩张的速度太快,哪一次扩张不需要情报营与宣传营全力配合运作,他们根本不可能抽出时间与人手去渗透沙国。
别说渗透,连语言都不通。
大启的邻国一直是戎族,就算有学习外语的,那也都是学的戎族语,军中的情报营也是从这个方向准备的。
以前他们根本不需要和遥远的沙国打交道,甚至很多人连沙国都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学会沙国的语言。
打仗从来都是情报先行,如今情报基础几乎为零,难道他要带着自己的士兵,在这样的情况下,冲进一个一无所知的国度吗?
不,并不是一无所知。
前世他虽然没特意去了解过沙国如今所在位置的那个国家,却也知道很多东西。
比如气候,这个国家绝大多数地域都是温带大陆性气候,夏天短暂炎热,冬天漫长酷寒。那种冷,是滴水成冰的冷,以如今的保暖设备,不是当地人很难适应这种可怕的气温。
他麾下经过抗寒训练的士兵们,顶多适应了北戎草原上的冷,换成极寒的沙国却不行。
但若不在冬天作战,沙国境内河流湖泊很多,他根本没有水军,夏季渡河也是个极大的考验。
他没有水军,不意味着当地的沙国没有水军。
除此之外,如今的沙国已经相对于此时的交通工具来说同样地域辽阔。
辽阔的国土意味着绵长的战线,当初世界大战中火力所向披靡的强国都直接被后勤拖死,更何况如今的他。
别的不说,几千里运粮草武器,需要耗费的粮食可能比运过去的粮食要多好几倍。
而单兵作战能力,就人种来说,沙国那边的人,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单兵作战能力都是最强的。
而他的郡国,单兵作战能力肯定是比不上沙国人种的,如今总共就十八万的兵力,其中还包括三万是才收服的长宁守军,只能作为厢军修桥铺路。
可他东边必须守住才得来的秦川平原,西边要防备西戎卷土重来,中间还有杨朔的十几万大军随时可能伺机而动。
但凡他敢在此时对沙国开战,西戎与朝廷就敢让他瞬间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他们和他都清楚,哪怕他的火力很强,也经不起几条战线同时开战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