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轻敌的李洵已经死在了沙国。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跳都不由自主激增了几分。
“参见陛下。”
风尘仆仆的沙国探子在殿内叩首。
由于离沙国较远,整个大启都没几个会沙国语的人,这探子其实是个行商,被嘉佑帝破格启用的。
“平身!快告诉朕,沙国那边情形如何。”
行商探子道:
“回陛下,小的离开沙国首都时,沙国首都已于十月中旬被慎亲王大军攻陷,随后慎亲王严令沙国最富裕十州的领主们,三月内前往首都觐见以示臣服,否则就要派军前去攻伐。”
嘉佑帝听到李洵攻陷首都,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失望,沙国的军队,怎么就如此不中用,那么快就被攻陷了首都。紧接着心中再次生出几缕他极力回避的惶恐,李洵那逆子,真的就如此势不可挡吗?
听到后半句,他心中却再次燃起了希望。
李洵竟敢如此强硬地勒令沙国领主们臣服,这是犯了众怒啊!
沙国那么广袤的国土,若领主们四处作乱,哪怕李洵再强大,也必然疲于奔命。
“那些领主对李洵是何态度?”嘉佑帝对慎亲王的不喜,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行商对接下来要汇报的内容也有些忐忑:
“禀陛下……他们,他们都选择觐见臣服……小的离开塔布纳时,每天都有无数领主或是送信或是亲临塔布纳表态。”
唯一的希望破碎,嘉佑帝的情绪顿时就崩溃了,他失态地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混账!一群无能的蠢货!”
行商吓得瑟瑟发抖,连忙道陛下恕罪。
“他们怎么可能真心臣服!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敢反抗的吗?”
他愤怒地质问道。
“陛……陛下,那些领主手中没多少兵的……没了皇室的指挥,他们就是一盘散沙,就算有皇室指挥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慎亲王的对手啊……”
嘉佑帝却迁怒于这行商:
“蠢货,他们没有皇室指挥,难道你就不会叫人串联他们,让他们联手反抗吗?”
行商心中觉得嘉佑帝不讲道理,却越发惶恐,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的只是一介卑微行商……小的无能,小的做不到……”
嘉佑帝见他抖如筛糠,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压住心中的杀意:
“滚!”
“都给朕滚出去!”
嘉佑帝暴喝。
殿内的心腹太监与探子都退了个干干净净。见所有人都离开,嘉佑帝才虚脱地瘫软在龙椅上,双手紧紧地握住龙椅的扶手,以抑制那难以克制的颤抖。
沙国那种境况,让他已经预见到了,李洵统一那沙国十州已成必然。
那逆子……他不仅荡平了北戎,甚至还占领了沙国那么遥远的地方的大片国土。
如此开疆扩土之功,连太|祖爷也不能匹敌。
为什么!
难道不是他这真龙天子才身负天命吗?
为什么会有一个如此耀眼的李洵存在!
若李洵占领沙国的消息传播开来,民间那些人将如何议论?
更让他惶恐的是,西戎已经撤军,连沙国都无法牵制李洵,那整个天下还有谁能遏制他!
李洵平定了沙国,下一个肯定会对朝廷出手了,他的军队如何抵挡得住……他必然会彻底失去他的皇位,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那逆子肯定恨他!他该怎么办!
嘉佑帝六神无主,整个人被前所未有的绝望惶恐包围着,当天夜里便发起了高热。
御医忙不迭前来为他诊治。
手眼通天的权贵们也得知了消息,立刻截住了那位行商,想要从他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
虽然那行商被嘉佑帝严令要保密,却到底扛不住权贵们的威逼利诱,开口告诉了他们沙国的情况。
这次的事情是醇亲王暗地里放风撺掇,众多有头有脸的权贵大臣们联手做的。
自从醇亲王收到女儿的信,得知他被慎亲王安全从西戎救出来后,就对李洵感激不已。
这个侄子完全没有张扬舒仪的身份,没让他在朝中的处境变得艰难。他让人妥帖地照顾舒仪,让他们私下里得知女儿的平安,实在是体贴极了。
后来又得知女儿平安诞下一个外孙,还在慎郡王麾下做了官,过得很开怀,醇亲王便越发坚定了要回报这个侄儿的决心。
自从女儿被迫和亲,他就不再甘心于做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亲王,开始着手发展自己的势力,甚至在嘉佑帝严防死守之下,在其身边安插了人手。
得知了嘉佑帝这次的动向,他便立刻想到了这个办法。
他那刻薄无情的皇兄,居然能因为沙国探子的消息气得病倒,可见对他来说,这是多么诛心的消息。
除了慎郡王那边又取得大捷,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那位皇兄向来是不想让其他权贵大臣知道的,因为谁都知道,权贵豪强的忠心靠不住,他们只臣服于强权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