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颜色在头顶苍穹里分外的浓稠,今日无月无星,狂风四卷,漫天的枯叶。
睡到后半夜时,耳边隐约听到很嘈杂的吵嚷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乎又近在咫尺。奚画揉了揉眼睛,从床上支起身子。
熠熠的火光透过窗棂透过帘子打在她脸庞,模模糊糊映出些许身影。
这都三更天了,街上为何如此热闹?
她心头感到奇怪,正下床拾了袍子要穿,有人“喀喀喀”地在外急急拍门。
“小四、小四!你起了没?!”
听着是罗青的声音,奚画忙披上衣裳。
“娘,我醒着呢……出什么事儿了?”
起去把门开了,那边儿的罗青也是慌里慌张地在穿衣,面色焦虑地吩咐她:“不得了了,城里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多金兵,眼下正和厢军打着,我看那情况怕是打不过了!你赶紧收拾好,咱们出城躲一躲!”
“金兵?!”奚画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没醒,“怎么会,这里可是平江府!金国离此地千里之遥,如何打得过来?”
更何况北方还有汴梁这堵高墙阻挡,京师未灭,北夷怎能跨江!平江城一直以来都是最安全的地方,固若金汤,决计不会被金兵攻破的!
“你管那么多呢!”罗青挽好头发,瞧她还在发愣,不由心急如焚,“这会儿逃难都来不及,想这些能顶什么用?金人凶残的很,指不定逮着人就杀,你动作快些,我们绕远路从后城门走。”
“哦、哦……”
奚画云里雾里地点头,手忙脚乱地收拾细软。
脑中凌乱如麻,骤然想起关何来,他白日里说有事要出城一趟,大约是回山庄,也好也好,恰能躲过一劫。
因得事出突然,来不及整理,奚画只带了点衣物和钱财,将出门时,罗青似又记起什么。
“啊哟,你爹的牌位还没拿走呢!”
她赶紧回小屋,一手捧着灵牌,一手拉了奚画,匆匆往街上走,正要去开门时,门却被人从外一脚踢开。
其时迎面进来三个金兵,一身戎装,狼牙棒在手,满目都是狠意。
奚画两人皆吓了一跳。金人较之宋人臂力更为强大,宋人武器大多是钢刀长枪,从不用狼牙棒,眼见对方拿着此物,她这才是真真实实信了罗青的话。
三人一进来便扯着嗓子说了几句听不懂的满语,眼神却在她身上兜了好几圈。
背脊生出冷汗来,未及多想,奚画抓着罗青扭头就往屋里跑。三个金兵相对一望,而后又点点头,边说着话,边挽起袖子举步上前。
不料刚一抬足,小腿竟被一条不知哪里窜来的黄狗咬住,那人嗷嗷叫疼,挥刀就往身下砍。黄狗赶紧松口闪躲,虽是如此这一刀到底挨在了背上,它哀嚎一声,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这厢奚画还未迈开脚,胳膊肘却吃了一痛,一把被人连拖带拽的捞了回去,那金兵反手扣着她两臂在背,眼见又来一人拿了个硕大的麻袋,要将她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