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过以后,伤口火辣辣的。
忽然感到疲倦,疲倦到心力交瘁。
关何仰头,浩瀚的重霄里跳跃着光,又高又远,明亮得让人心里一软。
他视线已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前方的路,不知记忆里的溪水垂杨到底在何处。
马蹄踩上石子,不自觉抖了一下,他身形踉跄,紧攥着缰绳才勉强没摔倒。
端月里的风夹杂了春寒,带了冬冷,撕得他浑身都在颤抖。
恍惚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他独自流浪在定州的时候,寒冬里也是这么刺骨的风,刮在脸上,手背上,刮出伤口,一道一道的流血。
此刻,数不清哪里的伤最严重,也说不出疼痛,手脚麻木,毫无知觉。
隐约能发觉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流逝,眼前灰蒙蒙的一片袭上来,用尽力气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
自己会死吗?
做杀手这么多年,他本是不畏惧生死的,一直以为,生或是死,都是每个人该有的命数。从来没想过自己什么时候死,也无所谓什么时候会死。
而今,心里忽然有了牵挂。
好像无论在哪,睁眼闭眼,都能看到她。
他们还要去云南,去大理,去看瀑布,去游山水。他还欠她八抬大轿,欠她一个书院……
这个世界还留着这么多的眷恋,心有不甘。
他想活下去……
不想死。
不想死。
第一次对活着这么渴望。
他还不想死,不想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
春天到了。
万物复苏,地上有嫩草萌芽,树梢生了新绿,身下涓涓细流,耳畔啾啾鸟鸣。
不远处,似乎有人立在树旁,侧着身,看不清她的容貌。
他缓缓伸出手,手指握着的轮廓从指尖流走。
他分明看到她向他走来,那身后,朝阳骤然升起,晨曦绽出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