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烟此时模样颇为凄惨,只是她眼中却丝毫没有委屈,更没有泪水,只有肉眼可见的执拗:
“我说过,那是你的,我不会要。”
杨青眯起眼睛看着她,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因为思念亲人过度,精神失常。
毕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在乡下可能已是为人母的年纪,放到大户人家则还在父母膝下承欢。
可曲非烟明显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但,他也不是。
“也罢,曲姑娘,你且说说,要怎样才不再与我纠缠。”
“我要你娶我。”
“不可能。”
“那就杀了我,衡州城外,你本不该救我的。”
杨青无语。
“青儿!魔教惯会使些鬼蜮伎俩,莫要与他纠缠不清,乱了心智,杀了她!”
早已不耐的岳不群再也看不下去,低声怒喝。
“杀了她!”
他见杨青半天没有动作,怒火更盛,又说一遍仍没反应,转头对跪在地上的令狐冲道:“冲儿,你去杀这魔教余孽!”
“我……师傅,弟子在衡州城蒙她祖孙相救,此时恩将仇报,弟子,弟子下不了手。”
“哈哈!好啊!”岳不群怒极反笑,抬手虚指杨青,“我两个徒弟竟对一个魔教妖女下不得杀手,当真是我的好徒弟!
德诺!你去动手!”
劳德诺听岳不群点到自己,微一迟疑,不敢违抗,当即拔剑上前。
他走到曲非烟身边,手中剑刚刚抬起就觉察杨青目光移了过来,手臂顿时僵在空中。
“我来!”
岳灵珊抢过劳德诺手中长剑,抬手便刺。
她剑到中途,只见面前人影一闪,杨青已把曲非烟扯到自己身后,又抬手捏住剑身,轻轻一拽,夺过长剑。
“师傅,还是让我送她下山吧。”
岳不群定定地看着他,浑身不住颤抖,终于拂袖而去。
“滚去思过崖,不得我准许再也不要下山!”
杨青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能事后再来请罪。
他看向曲非烟,却见她就这样静静站在人群中,面对周围数十人虎视眈眈,落魄的样子像是旷野中遭遇飓风的野花,寒冬里的野草,却始终不愿低头。
他转身朝山门外走去,曲非烟亦步亦趋。
“青哥……”
岳灵珊轻声呼唤,他没有回头。
……
领着曲非烟缓步走到山脚,见远处农家升起缕缕炊烟,杨青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为了哪般?”
曲非烟抬头看他,到了此时眼眶才微微泛红,却只是摇头不语。
“也罢,都随你。”杨青见她这样,无可奈何道:“以后别再上山来了。”
“我不上去。”曲非烟点头,“我在山下等你。”
杨青看她模样与初见时几乎判若两人,终究有些不忍,从袖中摸出两锭银子递给她,反身朝山上走去。
曲非烟目视他背影消失在苍松绿柏之间,这才独自一人走向远处村庄。
……
曲非烟独自离开华山,向东走了约五里便到了村庄。
这村子就叫华山村,在山脚下依存了几百年。
这里距离长安府不过百里,又有华山在侧,平日里少有歹人来此,是以村中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大多良善。
曲非烟来到村中,只说自己哥哥在山上学艺,自己随行到此,想要找个住处。
于是有热心人帮忙引荐村长,又在村头为她找了空房。
“姑娘,这房子破了些,但修一修遮风挡雨还是可以的。”
谢过为她引路的大娘,曲非烟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收拾起来。
前几天她还是在爷爷膝下承欢的孩子,可转眼间就好像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收拾好屋子,她又向村里人找来了被子等一应所需,并一一留下银钱,这才回去屋子里一个人想心事。
如此过了几个月,华山村的人已经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小姑娘存在。
她模样生得极美,难免引人注目,没过多久就有人上门为她说亲。
曲非烟笑着回绝,只说需要哥哥做主。
她每日除了练练从前不怎么用心的功夫外,大多时候都在注意华山上是否有人下来。
直到这一天午后,她正在院中坐着发呆,忽听院门被人拍响。
曲非烟走去开门,却看见一张满是横肉的脸。
“嘿嘿,曲姑娘,在家呢。”
来人是华山村中有名的恶霸,叫周奎。
家里世代屠户,原也都是本分人。可这周奎却天性懒惰,为人凶蛮可恶,贪花好色,在村中一贯横行霸道。
曲非烟也听过这人的事,知道他早些年赌钱败光了家财,打跑了老婆,后来又气死双亲,从此越发无所忌惮。
此时见他笑容淫邪,又看左右有村民路过,曲非烟笑道:“周大哥有事吗?”
周奎见曲非烟笑脸相迎,推门就要进来,哪知他用力之下竟没推开,“曲姑娘,你这是……”
“周大哥,此时人多,男女有别,你有事不如晚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