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革丝金缕走线的袍子,要展开了搁在箱子上层。”
阿曈闻言猛的一转头,看到是宗朔,便不好意思的把身上的紫袍脱下来了。却听身后那人一笑,“喜欢这件衣服?”
阿曈抱着衣服点点头,“凉丝丝的,还很好闻。”
宗朔见少年低着头用脸颊蹭了蹭衣裳,还又仔细的嗅了嗅。他顿时身上有些紧,那件是他贴身的内袍。
“喜欢就给你了。”
“真的吗!”只是等阿曈好好穿上,才觉出来,“唔,太大了,还是你自己穿吧。”
宗朔拿起桌边已经凉透的茶,抿下了最后一口,顺着喉咙而下的凉意阑珊,“叫那小哥儿给你改一改。”
于是阿曈欣然点头,只是两人看着这一地的狼藉,沉默了一会儿。
静夜,外头的守卫只见帅帐中的灯火比平日灭的都要晚一些,里头仿佛人影忙碌,隐约听到小统领惊奇的高声说话,“宗朔,你怎么什么都会呀!叠的这样好。”
随后,小统领诶呦一声,许是被敲了脑壳,一个沉厚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发痒,“小点声!”
屋子里便悉悉索索的静了。
昭城之外,狂风肆虐的戈壁滩中,一个披着皮裘人影艰难的迎风跋涉。他已经连走了一个多月,也被追杀了一个多月。那日他一出乃蛮营地,便被盯上了,躲了一路,直到他在一片小绿洲处饮水,天上的雄鹰呼啸而过,声音尖利异常。他被发现了。
拼死逃脱后,马儿累死在半路上,为了躲避各处的眼线,便只能只身入了戈壁的风暴中。
如此一来,天上无鹰。
他弓着腰,仿佛紧紧护着怀中的什么。只要穿过这片戈壁,便是昭城,他将抵达月氏的所在!
但他忽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本就风餐露宿月余的人脚步虚浮,登时便以头抢地。待他在风沙中一抬头,却吓的连忙后退,只见脚下竟从沙地中冒出一堆黑甲的虫子,抱在一堆,坚硬异常。
他想起老可汗的话,要小心地上的虫!于是转身开始没命的奔跑,直直穿过一片枯萎的胡杨林,距离昭城一步之遥,死也要死在昭城城门之下!
只是,风沙太大,他实在跑不动了,沙中的虫突突的从沙地底追来。甚至四周还有人声。
“就是他?”
“管他是不是,正好我的虫儿饿了。”
“你最好约束好它们,亏得首领要它们还有大用,不然,吃了那么多人,早被那帮莽汉们剥了你的皮。”
还在逃跑的人听到这,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什么怪物!自己怕是活不了,于是他借着跌倒的势头,扑在一处枯死的胡杨树根处,再起来,便是没命的往风暴中心跑。
只过了片刻,那人便活生生的被拖进了沙地,呼喊声也被吞进了风里。
“诶?东西呢!找不到东西,怎么和那边交差!你这破虫子也太急了些,人还没审呢!就吃了。”
“诶呀,左右也死了,风暴这样大,中原人是不会进戈壁的,怎么,你不满!”
“哼,你自与首领去说便罢!”
随后,戈壁间便只余暴戾的狂风之声,昏天暗地,飞沙石粒拍打着千年不烂的胡杨枯根,孤独荒寂。
晚夜,狂风越吹越急,天上暗淡无月,巡营卫兵丝毫不敢懈怠,警醒的戒严各处。有个老城卫正倚在城墙上静静的闭着眼,却不料他忽的睁开眸子,眼神中精光一闪,起身就朝城外的沙地望去。
侧着耳,只听咝咝簌簌,咯咯啦啦。但只闻声,却不见人影。
帅帐中,在偏屋睡得正熟的阿曈也忽然睁开泛着金点的双目,一双茶色的眸子仿佛在夜里微微泛着光。
少年坐起身,而后纹丝不动的倾听,头顶一双狼耳不自觉的冒出来,左右摆动着收集着四野的声音。
主屋中男人的翻书声,屋外的巡营声,城门处猎猎的旗声,城门外细碎凌乱的声音。
阿曈龇着犬牙,戒备的四肢着地,威胁的呜噜着,指尖的指甲也伸出来,泛着寒光。
宗朔翻书的手一顿,凝视侧屋的门口,沉着声问话,“怎么了。”
少年带着呼喝的狼音大喊一声,“宗朔!快!”
将军瞬间起身拿刀,就在这时,营中已然熟睡的各个营帐中,大半的士兵呼嚎的起身,冲出营帐,有的眼睛通红,遇见人就打,生猛的往同伴的身上扑,拦都拦不住!
营中事故陡发,正在巡营的萧冉直冲进宗朔的帅帐。
“殿下!营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