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武的大嗓门一喊,登时把那跪在门口朝阿曈磕头的老头惊醒了,他抬起头,双目浑浊,但却微微的泛黄,阿曈看着那双眼睛,微微的歪了歪头。
只是没等多看,宗朔便起身挡在了阿曈的身前,定定看着那个“天目人”。
还在细细描摹阿曈的老头顷刻就被宗朔挡住了视线,他高大的身躯将身后的少年挡的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老头一顿,看了看宗朔,想了半天,渐渐不再去刻意看阿曈,于是就地弯腰对宗朔行礼,但只是拜了拜,并没有双掌朝天的叩请参敬,“尊敬的月氏,不知您召见我,有什么吩咐?”
老头的年岁已经很大了,就连声音都有着老年人特有的嘶哑,在草原上,能活到这个年龄的人,并没有很多。
阿曈这时候才从宗朔身后探出头来看这人,嘴里还吃着奶糕,奶渣滓尚且粘了一嘴。
屋里没有外人,巴彦部的首领很知趣,在天目人进帐的时刻,他已经叫了帐内的仆从与自己一起出去了,所以,宗朔便朝着老人缓缓的说了句话。
“我要去圣山,需要天目人的引路。”
老头在宗朔这样强大的气场之下,也丝毫不见恐慌与畏惧,只是听到圣山两字,他这才忽的直起身,看了宗朔,又看了看在他背后探出个脑袋的少年。
“尊敬的月氏,圣山,是去不得的,还望您再次斟酌思虑。”
刑武看着这传说中的“天目人”竟是个这么年迈的老头,早就心里叹气了,就小老头那一把细骨头,别说那个不知何方的圣山了,就是出了部落都悬!更别说一路上说不准还要经历多少次截杀。
“我说老人家,你这么大年纪了,不去也罢,但你有没有儿子之类的,叫来与我们一起吧。”
宗朔却抬手止住了刑武的话,他这位副将军不是草原人,所以并不清楚,“天目人”一代只出一个,老头没死,就说明他的子孙还没有觉醒这样的能力。
“可是有什么难处?”宗朔见老人并不太情愿,便想稍作探听,他虽然是这茫茫草原上的最后一个月氏,但他自家变后,便被“囚”于深宫,说不得,这竟是他第一次回到自己的“故乡”。
老人闻言摇摇头,他刚要说话,宗朔背后的阿曈就朝他招了招手,“诶!叔,爷,那个……”少年尚且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样年纪的老人,他平生之所见,最大岁数的,也只是定平府那个对他有一饭之恩的郑老伯,但明显郑老伯和眼前的老头不是一个性质的老!
宗朔抬手挠了挠阿曈的下巴,“叫老人家。”
老头神色莫名的看着宗朔与阿曈肌肤相亲,脸色不太好看。
“唔,老人家!”说完阿曈还抬头看了宗朔一眼,以示自己没叫错,宗朔也点点头。
“老人家,要不你站起来说话吧!跪着干什么。”说着阿曈就要去扶老头,但宗朔拽住了少年。
大将军他刚才看得清楚,这老头明显是先跪阿曈,后才掩饰的拜了拜自己,他并不知道这个“天目人”的底细,但阿曈的底细他多少知道一些……
宗朔不欲叫少年卷进什么麻烦中,以防那老头对阿曈有所图谋,他拦在两人之间。
老头听阿曈要来扶自己,登时受宠若惊到有些惶恐,他连忙自己起身,“岂敢岂敢!老头子我岂敢。”
宗朔依旧问,“到底为何不能去圣山。”
老头垂手站在一旁,慢慢的讲,“您是月氏,理应知道,圣山……”
这人语意不详,遮遮掩掩的,宗朔本就浮躁,眼下听得更是心焦,他知道?他知道还来问什么问!他母亲走的那样突然,怎么来得及传承!
阿曈身上的寒毛敏感的察觉到,宗朔的“煞气”上来了!他抬头一看,果然,眼底都有些红了!
于是阿曈赶紧从宗朔的身后抱住他的壮腰,碎嘴子的念叨,“诶呀!快消消气,消消气,他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遭雷劈!”
他阿纳教过他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眼下,这个什么“莫生气”的口诀,阿曈就觉得说的太对了!
宗朔皱着眉,阿曈又赶紧朝老头说,“老人家,你可快说吧,真要急死个人了。”
老头默默的看着两人,而后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您不知道么?圣山,早就封闭了,已经封了四五十年,再也没人进去过。”
“我们只去找神医,进不进山,无所谓。”宗朔盯着老头看。
老头叹了一口气,又问阿曈,“您,您也要回去么?”
阿曈见宗朔缓了过来,于是便松了手,只是没长骨头一般的,贴着男人了,“我?我是要去啊,他去,那我就去。”
少年说着,抬眼微微瞟了一眼宗朔,他好不容易跟到这的,可万万不能半途而废!
但至于是什么事离了男人便要“半途而废”,他也没细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