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娇知道他有多渴望上学,所以会经常故意考差来惩罚白鸠。
不过这对他来说都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白鸠十三岁那年,洗澡时忘了带T恤,光着上身出来时发现养父看他的眼神。
就仿佛被用目光舔舐了一般黏腻而恶心,又像在被当作能拿出去卖的商品一般在衡量价值。
白鸠十分毛骨悚然,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听到了一些新闻,又在陈高威专门请来的客人身上感受了相同的眼神,白鸠才明白,一个鸠占鹊巢的人长成自己这副模样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想过求救,可是没有任何证据,等陈高威真正做出什么事后就不可挽回了。白鸠是个非常聪明也非常坚强的人,在尽量不在家中待,尽量避着养父作息的同时,他迅速开始改造自己的外表。
他买了最便宜的粉底液把自己涂黑,用会被教导主任骂的头发遮住额头,并戴上了能挡住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尽管他根本不近视——白鸠还学会了画雀斑妆,装起了弯腰驼背,并开始控制降低分数,硬生生把自己从清爽的学霸男神,变成了阴郁萎靡的班级透明人。
一个长相普通气质猥琐的普通少年当然不再有什么价值,忙碌的陈高威从他身上转移了视线,但也不肯在白鸠结束义务教育之后,供他继续上高中。
但白鸠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偷偷以全市中考第一的成绩,成为了天海学院的特招生,对养父母则说班里有关系好的富二代愿意带他上高中,并以暑假打工的所有钱都上交的条件,换得他们同意自己住校。
总算不用再装下去的白鸠进学校前卸掉了雀斑,挺直了脊梁,虽然还带着厚重的眼镜,但他满心期待和向往。
摆脱了家庭的他以为自己总算能拥有一个正常的校园生活——谁知,刚进学校半年就遇上了校园霸凌,从贫穷但普通的学生,变成了被施加暴力的对象,一折磨就是一年。
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充满恶意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时,哪怕是简单而普通的个子矮、穷困,甚至连成绩好都会变成被施暴的理由。
白鸠天性乐观坚强,他本以为自己只要能熬过去,说不定等上大学变成经济dú • lì的大人就好了,但客观条件实在很难让他熬下去。
课外要打工赚生活费,在学校里又总会被欺负得一身伤,课本桌子也经常被胡乱涂鸦,很多卷子甚至发不到他手上,一些老师也不喜欢他,连他去问题都很敷衍,还有诸多冷嘲热讽。
想到自己这半年骤降的成绩,想到老师质疑轻视的目光,和隐隐威胁自己劝退的口吻,白鸠就忍不住酸了眼眶。
白鸠觉得自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他再坚强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更别提还有常年的营养不良和各种外伤……
“你哭什么?不剪就不剪。”
颜今朝看着突然一声不吭眼眶通红的白鸠,无奈地从口袋中掏出纸巾递过去:
“但是你要知道,长得好看并不是你的错。”
“可是这张脸从未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如果我长得普普通通,甚至是个丑八怪,也许我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卖掉……甚至不会一岁时就被那家人领养了!”
此时的白鸠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操蛋人生,满肚子都是委屈,忍不住大声反驳道。
明明他今天之前都没有和颜今朝说过话,明明在学校里,他们之间的地位有着天壤之别。但白鸠不知为何,在颜今朝身边总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向来坚强又固执的他甚至愿卸下满身的防备,向他诉说自己拼命掩盖的作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