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上的抑制器开始运转,在昏沉的雨幕里散出微弱的荧光。鹤丸察觉到这一点,脸色微变;但这抑制器将式清江心底躁动的、令他不适的恶念压了回去,平静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他俯身,伸手帮这颗头颅阖上他仅剩的一只眼睛。
两人沿途走过村庄的外围,没找到一个幸存者,靠近村子的中心时,隐隐看见一个火红的、矮小的影子蹲在路边。
这个惨遭屠戮不久的村子,四处蔓延着死气,说是寂静得令人窒息也不为过。但就是这么一个纷乱的环境里,一个孩子安安静静地蹲在路边,无论如何都不正常。
况且虽然雨幕阻挡视线,式清江仍然看得分明——那孩子头上,有一对兽耳。
他正要上前询问,侧方不远处人类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了。那孩子显然也听见了,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一下便窜得没影;式清江叹了口气,与鹤丸一同躲进旁边的茅屋里。
雨中走进一大批人。这些看面相都是穷苦人,背着大把的工具进村,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村子。
“是‘殓师’。”鹤丸道,“看来这块地界的城主很心善,一般这样的村子遭了灾,官家是不会插手的,更别提收殓了。”
这种时候,鹤丸久经人世的老道之处便体现出来。式清江点头表示受教,两人一直等到外面的那群人类拾掇完毕、开始收拾工具时才低声交谈起来。
“刚刚的小孩不见了。”
“也许是位能化形的大妖。”鹤丸道。
但他的‘大妖论’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很快便被戳破了。
殓师离开村庄后,那孩子竟然摇摇晃晃地出现了。他似乎非常疲惫,就行走姿势来看手脚无力,但他仍然蹲到了这些刚刚埋好的土包前,背影非常沉重。
式与鹤甫一出现,他便警觉地吸了吸鼻子,金瞳透着野生动物一般的锋锐冷漠,狠狠地刺了过来。
“什么人?!”他隔空喊道。
这孩子的声线同他的神情一样,紧绷、充满攻击性,鹤丸掂了掂手里的刀,语气平平地念道:“啊……不讨喜的孩子。对着面善的哥哥还这样没礼貌的大吼。”
式清江扫过他掂刀的动作,对“面善的哥哥”这一说法持怀疑态度。与鹤丸相反,他态度很自然地抬脚,遵从自己的本心行动——能出现在这个村庄、头生兽耳、有敌意的孩子,交涉方式显然需要直截了当,比如直接抓过来问话。
他的速度很快,瞬间欺近对方身侧,并用手将他气焰嚣张的警告捂回嗓子里。
浑身被人制住,犬夜叉脸色大变,几乎立刻拳脚并用地挣扎起来;上方的视野出现一双冷淡的青色眼睛,波澜不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要动。”
在式清江看来,这是非常正确的劝告,因为他手揽过这孩子的腰,摸了一手的血。他身上显然有伤,很难知道支撑他像现在这样胡乱踢蹬大闹的动力源是什么;但在犬夜叉看来,对方的神情越平静,心里就有多轻蔑——这样不屑一顾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某个同父异母的混蛋。
即使他是半妖,也绝不是能让人随意蹂漍躏的!
这想法刚从脑海里飘过,犬夜叉便觉怒从心起。他向来不是什么精于交涉、心思细腻的孩子,面对讨厌的人向来只有一个方针,那就是——
咬!
他张开嘴,两颗小巧而锋利的犬牙闪着寒光,对着式清江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