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城寄回来的自然不是那些贡品,但也属于上好的官茶,这一块团茶拿出去外头卖,得十几贯呢!
难怪苏南城宁可放弃离家近的巡辖马递铺官,也要去千里之远的建州当监当官,着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从中得到的好处并不少啊!
卢雪欢欢喜过后,一颗心便沉了下来,她担忧地对覃如意说:“这茶若是他买的倒还好,就怕是……”
她的未尽之言,覃如意也明白,她怕苏南城没忍住诱惑,贪污受贿,届时被查出来那可是大罪!
覃如意道:“官人向来晓得轻重,他是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的。”
倒不是她在哄卢雪欢,而就她对苏南城的了解,苏南城此人在小事上有些糊涂,可在涉及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之事上,他比谁都要慎重。
卢雪欢只好压下心中的不安,展开他的家书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她面上一喜,刚要跟覃如意分享,突然想到什么,笑容又是一僵。
覃如意佯装没发现她的神情之变,问:“阿姑,官人在信上写了什么?”
卢雪欢捏着信,犹豫了下才道:“没什么。对了,北顾又跑哪儿去了?新妇帮我把她找过来吧!”
覃如意没说什么,甚至没有不满的神情流露,听话地出去把苏北顾给找了过来,然后又是以有事为由离开,把私密空间留给母女俩。
“这次大哥又说了什么不能让阿覃姐姐知晓的事?”苏北顾气定神闲地问。
卢雪欢在自己女儿面前,终于不必掩饰自己的真实一面,她喜忧参半地道:“你大哥与我说,他在建州纳了个妾,而且纳妾已经有身孕了。”
“大哥去建州不过一个多月,就算他刚到建州就纳了妾,又一发入魂,扣去传信的时间,那也才一个月出头,就算那妾室有了身孕,还未显怀,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才是叫卢雪欢为难之处:“他没有说月份多大了,可我想着,既然他已经很肯定怀上了,那必然已有两三个月。这日子算来,那个妾想必是他在潭州时就好上了的,只不过一直没有往家里带,也没让覃家人知晓,他就悄悄地带着去了建州……”
苏北顾早就猜到了他在外头偷吃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说出来,如今猜测成真。
“他可提到了阿覃姐姐?”
卢雪欢道:“他说他与那个叫王络秀的妾是真心相爱的,之所以不想迎娶如意也是因为王络秀的出身不好,知晓我不会同意他们,便只能拖延与覃家的亲事。事到如今,王络秀怀了他的孩子,又一直跟随他到建州去陪他吃苦,哪怕如意不同意,他也是不会休弃对方的。”
苏北顾可不相信苏南城是个情种,他的爱都是建立在这个世俗规则之下的,也就是说,假如覃如意不是棺材匠的女儿,而是一个gāo • guān或者富商的女儿,哪怕他并不爱覃如意,他也不会做出逃婚这种事。
同理,他若真爱王络秀,就会排除万难将对方娶回家,或者为了对方不再娶妻。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将对方纳为与奴婢没有区别的妾,——奴婢还有契约期满,恢复自由的一天,妾却没有,终其一生或许都为对方的私人物品,哪天他要是不爱了,还能将妾卖了。
所以到头来,他苏南城是高兴了,娶了妻子,又有宠爱的姬妾和孩子,却苦了一直在家守候的妻子,还有为了自己不被发卖,只能卖力地讨好苏南城的妾。
“娘何必瞒着阿覃姐姐?”苏北顾道。
卢雪欢道:“不瞒着,那苏家只怕会被闹掀了屋顶。”
“阿覃姐姐不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这又岂是她能决定的?”
本来苏南城逃婚已经令覃家人极为不满,传出乡里后,谁人不笑话苏、覃两家?
如今生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生出这种波折:苏南城嫡子未生,倒先有了庶子,这对他的名声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同时也会给覃如意带来莫大的压力。
为了维护正室的权利地位,舆论的压力必然会胁迫覃如意去建州迎合苏南城,生下一个儿子来维护自己的地位。
苏南城本就不喜她,她去了建州又会如何待她?宠妾灭妻这种事完全有可能发生在苏南城这样的混人身上,她在建州没有人相帮,岂非要受辱?
她不去建州,岂非要独守空房一辈子?到时候无儿无女,守了一辈子活寡,岂非更遭罪?
苏北顾沉默了。
过了会儿,她道:“娘其实有些高兴的吧?”
卢雪欢脸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