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飞机明显不同于往日,在女大的西南角的围墙落下了一颗漆黑的炮弹,瞬间炸开来,灰尘硝烟四溅,这下学生们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了,纷纷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抱著书往防空洞里头钻。
齐璨带领的这群女学生们在于笑龄的引领下,安静地缩在了防空洞的一角。
齐璨怀里揽着三个年纪比较小的女孩子,她们已然是被吓到了,正扯着自己先生的旗袍红着眼睛掉下眼泪来。
女大的防空洞都挖得十分隐蔽,不同年级和班级的学生们躲避的防空洞也不一样。
而此时临近女大的花汇厅却是遭了殃。
东南边的城墙被轰炸了,随着尘土散去,便是层出不穷的子弹破空的声音。
不少在城墙哨塔上负责观察情况的守兵甚至来不及逃命,便被这些废墟掩埋了。
花汇厅里的姑娘们哪里见过这阵仗,外边炮火声震天响,里边都乱作了一团,宾客们拼了命地往外逃去,却有好几个被不长眼的子弹给打倒在地,血流成河。
吴晦月从听到空袭警报的时候就下来了,看了眼窗外的战况,在歌台上喊了一嗓子“都静下来,跟我走!”
地窖的门被拉开了,这是花汇厅用来存冰的地方,所幸夏日里冰都花的差不多了,藏人正合适。
姑娘们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萧柔忽然抬头,对上了吴晦月那暗沉的目光,看向了她把在地窖外的手“吴姐......”
吴晦月猛地回神,对上了萧柔的一双红彤彤跟兔子似的眼睛,难得展现了笑容“怎么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躲进来吗?”刚刚混乱中摔倒擦伤的手扯住了吴晦月的裙摆。
“不了,我躲外边,帮你们盖草堆。”吴晦月淡淡地回她。
滚烫的泪瞬间流淌而下,萧柔攥紧了手中的布料。
“滚进去。”吴晦月抬起自己的脚,狠厉地把她踹了进去,移开了目光,不想再看到姑娘们惊诧沉痛的目光,手上利索地将地窖关上了,用柴草和装冰块木桶掩盖好。
做完这些的吴晦月抽出了腿上一直以来绑着的子弹和武器,一拉一推将子弹上了膛,走出了后厨房的暗室,把暗室的门也遮掩住了。
顶层的阁楼上,吴晦月斜躺在榻上,敲了敲手上的烟斗,还带着温度的烟灰飘落而下。
她怅然若失的目光落在那群看到歌舞厅装潢目光就热切起来的“人”身上。
真是群畜生啊。
自打她哄得吴老爷把花汇厅的权放给了自己以来,她便一直瞒着吴家,把歌舞厅一半的钱都送给了柳恨雪,托他送去。
烟已燃尽。
吴晦月将手上的烟斗一掷,靠在了窗台上半阖了一只眼,瞄准了那一看就是领队的人头。
不出所料,随着那人的倒下,这群人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
吴晦月留了一枚子弹,在听到阁楼门被踢踹的声音时,笑了笑,眼尾有些泛红。
她吴晦月没什么能耐,在歌舞厅里跳了不知多少年舞,南城的花汇厅里的姑娘们遭了大难,她没有办法,但这些姑娘们都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能歌善舞。
既然她们在自己能管的范围内,她便要保下她们。
滚烫的膛口塞进了口中。
没有人想死,她也是怕死的,只是比起死,她更怕护不住那些爱笑漂亮的姑娘们,更怕自己这身子百般折磨后被拿去做实验,到最后害了自己人。
颓唐地靠在墙上的吴晦月笑了,一滴泪落到了手背上。
食指轻轻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地一声,那喜好穿华美旗袍,手上常拿着烟斗的女子,倒在了榻上,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