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晕了后,德妃没过多久也知道了,不提她如何连哄带骗让小胤祯说出来了四福晋恢复如初的话。
只等四福晋幽幽转醒之后,便立刻坐直了身子,连声叫着:
“镜子,镜子何在?!”
外头坐着的德妃和胤禛对视一眼,德妃给胤禛使了一个“自己媳妇自己安抚”的眼神,胤禛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幸而四福晋这会儿已经恢复如初,看到胤禛后直接潸然泪下:
“爷,妾身,妾身方才隐约看到,看到妾身……”
四福晋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方才那看到自己一双红眼的惊悚,这会儿整个人都直接语无伦次起来。
胤禛只得软下声音安抚,心里倒是又给小胤祯记了一笔。
这臭小子,着实得结结实实揍一顿屁股了!
等四福晋被胤禛扶着看到了镜子里正常的自己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许是,妾身这两日太,太紧张了,不知可吓到额娘了?”
胤禛摇了摇头,有些一言难尽。
他福晋可知道自己敬重非常的额娘,这会儿正在一旁的偏殿吃瓜吃的不亦乐乎?
德妃想法子让小胤祯使得四福晋恢复原样后,便打发小胤祯自个去一旁的游戏房玩耍,省得他四哥看了牙痒痒。
而没过多久,魏庆便小跑着进来禀报:
“真真是让主子猜着了!咱们的人说,今个翊坤宫里好大的阵仗,正殿里更是直接换了一批新的瓷器!”
“听说宜妃娘娘动了真火,九阿哥也和宜妃娘娘起了嫌隙,宜妃娘娘宫里的贴身宫女想要叫太医还被宜妃娘娘拦了回去!”
……
宜妃这会儿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呼吸不畅,忍着头疼靠在贵妃榻上,听着宫人的禀报压抑着沉怒。
等那打探消息的宫人退下后,宜妃这才猛的起身将周围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娘娘,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啊娘娘!这是御赐之物……”
宫女香玉好说歹说这才将宜妃手里举着的那只花瓶哄了下来,随后宜妃直接身子一软朝前栽去。
香玉手忙脚乱的将宜妃扶住,可奈何方才宜妃动怒之时已经将殿中其他的宫人遣出,香玉便是有些力气也无法将宜妃抱到榻上。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那乌拉那拉氏明明就是一只不下蛋的鸡,本宫亲自着人打听,怎会,怎会……”
宜妃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恍惚了,她何止是为了争着一时之气?
德妃包衣出身,却自出头后便日复一日的压在自己头上,她不甘,她不甘啊!!!
“启禀娘娘!九阿哥方才翻窗跑出宫外了!”
“忤逆!这个忤逆不孝的,噗——”
宜妃被气的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香玉大惊失色:
“奴婢,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许去!”
宜妃撑着一口气,抓着香玉的手,还沾着血的唇微微开合:
“本宫就是死,也不会让她乌雅氏看笑话!”
香玉张了张口,想说这么大的动静了怕是要不了多久便会阖宫皆知了。
可是看着宜妃固执的样子,香玉只得点了点头:
“奴婢省得。”
只不过,等到晚间的时候,康熙来到了翊坤宫。
宜妃午后含了几颗理气通畅的丸药小睡了片刻,这会儿气色看着倒是不错。
只是,一想起这会儿自己的小九还在德妃的永和宫,宜妃心里便压了一股火。
而这火在康熙到来后便更旺盛了。
宜妃向来泼辣,说话爽利,除了不能与康熙谈词论调外,也算是后宫为数不多敢和康熙如常说话的女子。
今个宜妃照常与康熙说话,只是说着说着二人说到九阿哥身上,宜妃便不由带了几分怨怼:
“皇上素日说妾身伶俐,是宫里少有的长袖善舞之人,可是今个妾身才发现原来您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康熙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眉梢微动:
“你这话是何意思?”
宜妃撇了撇嘴,红唇微撅:
“皇上今个过来,可觉得妾身这里少了什么?”
还不待康熙说话,宜妃便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德妃姐姐那里究竟有什么好宝贝,勾的妾身的小九都流连忘返,便是不惜自个的身子都要凑上去!”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宜妃就是心里压着火也没有发在胤禟的身上,说出的话也极富艺术。
宜妃看着康熙脸色未变,又继续道:
“小九便罢了,听说三阿哥连同荣妃姐姐也都是巴巴的凑上去,这总不是因着四阿哥吧?”
宜妃一口一个三阿哥,四阿哥,这两个排位靠前且将将大婚的阿哥搁在一起,难免不会让康熙心中起疑。
而这样,宜妃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可是,宜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康熙听着这话连眉毛都没有动一动:
“老三与十四交好,去瞧瞧实属常事。荣妃往日瞧着有容无行,可近日倒是长进不少,想是因德妃之故。”
康熙说完,脸上带着些笑:
“你若觉得寂寞,也可去永和宫走走。”
宜妃:“……”
宜妃听了这话,只觉得喉间发痒,差点没忍住喷康熙一个人血临头。
她是在告状!告状好嘛?!!
皇上不但不猜疑,还偏袒那个贱人!
自己上永和宫作甚?学那贱人的狐媚之术吗?
宜妃差点被气哭了。
可是她不但不能哭,反而要含笑应和着,这事儿是她提出来的,自然要她圆了。
今个皇上还要宿在自己殿中,要是心里不爽那可不大好。
宜妃深知后宫争斗再如何,可重要的是眼前的皇上。
等宜妃又是说笑话,又是逗趣,使得康熙好容易忘了德妃后,两人缠缠绵绵的准备朝寝殿走去之时,外头传来梁九功有些焦急的声音:
“皇上,前朝急报!”
康熙原本带着些柔情的神情顿时收敛,直接推开宜妃朝门外走去:
“发生了何事?”
“回皇上,乃是郭琇郭大人以学生庐州庐江县县令之书信上告多位知府大人渎职……”
梁九功的声音远去,宜妃坐在榻上,感受着满室孤寂,随后直接站起来冲过去将那被香玉好容易保下来的花瓶狠狠摔碎。
后宫生活对于康熙来说,只是夜生活的小小调剂,而这会儿康熙真正的夜生活才正式开始。
“庐州,安庆,南阳,汝宁,黄州五府一月前发生雪灾,灾情严峻,死伤无数,饿殍遍地,臣请圣上降恩……”
康熙看完折子后,整个人的眉头都深深的挤在一起,乾清宫的气氛沉默的可怖。
梁九功将头低的不能再低,康熙这会儿是恨不得将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啖其肉,饮起血!
但随后,康熙也顾不得生气,直接连夜传召多位大臣议事。
按例,此五府为大别山共通之地,而大别山素日便有“大别通大江,大山含大水”之称,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便该在冬雪季节多加防范。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想到……
“庐州府六安州,不过十日便因暴雪压塌房屋死伤近三千人,之后冻死,冻伤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黄州府麻城郡,短短一夜间便被暴雪覆压百姓村庄十数个,不知有多少人在睡梦中丧命。
安庆府……”
康熙面无表情的念着,使得那些连夜赶来的大臣们有些都不由掩面,等到最后,康熙讽刺道:
“然诸卿所闻之事,距今又过了半月,这半月,百姓身处水深火热,可他们的知府,父母官却只字未言。”
康熙翻出了几位知府十日前的请安折子,上面都是些粉饰太平的话:
“臣言,瑞雪兆丰年,来年治地之税必能更上一层楼……”
“臣以为治地地肥丰厚,待的来日,必以国库盈仓以报圣恩……”
康熙越看越火大,直接将那折子“啪”的丢了下去:
“诸卿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我大清这些蛀虫!来年,来日,是打量着让已逝百姓的魂来替他们以谢圣恩吗?”
无人敢言,唯郭琇上前拱手:
“启奏圣上,臣收此书信至今已请人前往五府一探究竟,然大雪封路,如今不知其顾……”
康熙冷笑一声:
“大雪封路,拦的住探查之人,却拦不住某人的请安折子,若是长此以往,朕看,这大清迟早要易主了!”
郭琇随后以此事可押后处置,百姓轻忽不得为由,规劝康熙息怒,先谈赈灾,再谈治罪。
“……且那五府知府虽有瞒报之罪在前,然其对当地实情更为熟悉,皇上便有意降罪,也该令其先将功折罪,救百姓于水火。”
康熙听了郭琇的话,点了点头,与多位大臣长谈之天色将明,随后索性又以大朝共论此事。
等众臣将此事参详的差不多了,康熙虽然脸色难看,但是也点头同意后,郭琇又道:
“敢问皇上欲请何人主领赈灾之事?”
依着郭琇的想法,那五府知府都敢做出欺君之事,想必治下之地必定受灾严重,若是随意遣人一去……恐平生波折。
而康熙听了郭琇的话,也明白他的顾虑,随后康熙环视殿中,将目光放在了胤褆和胤礽身上。
“你二人可有人敢领此事?”
二人相视一眼,随后同步迈出一步:
“儿子愿往!”
“不敢请尔,固所愿也!”
康熙方满意点了点头:
“胤褆武道颇精,然世故不足,故这次赈灾,以太子为首,卓领此事吧。”
“皇阿玛,儿子……”
胤褆还想说些什么,康熙摆了摆手:
“待此事毕,朕还有用的着你的地方。”
赈灾事毕,那之后不就是惩处贪官了?
胤褆向来侠义心肠,早在听说这次之事后,就已经在心里演示了无数遍怎么把那些贪官千刀万剐的酷刑。
这会儿听康熙这话,直接眼睛一亮:
“好嘞!儿子听皇阿玛的!”
胤礽这会儿也是有些激动,他本以为皇阿玛这些时日和自己有些远了,可是没想到皇阿玛竟然把这件得民心之事交给了自己!
康熙下了旨意后,又想了想:
“胤禛也大婚了,虽还未入朝,这回便跟着太子一道去历练一番吧。”
康熙这话犹如一滴落入油锅的水,直接炸的后宫都沸腾了。
别人德妃不知道,只德妃这会儿整个人都差点晕了。
“老四他,他满打满算也才十三岁啊,怎么,怎么就要他去赈灾了?”
在现代爆炸信息的作用下,德妃自然知道在发生大灾时,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会发生各种各样,骇人听闻的事。
她更清楚明白的知道,她的四子未来是一朝帝王,又该面对何等惨淡的人生。
可是,这实在是太早了。
德妃本以为自己也会是心中又大爱之人,可是这会儿落在自己的亲人头上,她才发现自己是如何的自私,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