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梁瑄提起过,桑父在本市教育局工作,桑书恩中考没考好,是因她父亲用了些关系才进了一班的。
而桑母,据说是邮政局的小领导,也算有头有脸。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难怪桑书恩能够那么单纯开朗,没心没肺。
想到这,单菀无意识叹了口气。
提起水桶经过客厅时,她又被父亲叫住——
“你妈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单菀迟疑了下,“……出门买东西去了。”
“买东西?呵。”
单父没好气道:“我看,又是打牌去了吧!”
单母也就这么一点爱好,他们心知肚明。
单菀不再多言,进了洗手间把拖把上的脏污冲洗干净。
刚关掉水龙头,她便听见客厅传来单父的吼声。
原来是单母终于回来了。
“次次赌次次输,你能不能长点记性?”
“上回不是赢了四百多?我就是今儿手气不好。”
“这些年你输了多少?用不用老子拿个计算器给你捋一下?”
“行了,别嚷嚷了,不就是几百的事,至于大呼小叫的吗?”
“你出去看看别人家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咱们家过成什么样了?”
“为了你们单家这几个讨债鬼,我每天起早贪黑你怎么不提?说到底还是因为嫁了个没用的男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
夫妻俩争吵起来,开始互相指责,一个嫌丈夫没有事业心整天就知道钓鱼,一个嫌妻子不顾家每日恨不得死在牌桌上。
吵着吵着,就演变成破口大骂对方的祖宗十八代,言语激烈,尽是些和生殖器官有关的词汇。
又开始了。
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
单菀有些麻木地扯了下唇,再一次不合时宜想起桑书恩。
至少,桑家一定不会像她家这样吧。
嫉妒像藤蔓一般肆意生长,捆住少女的心脏,不断往里生根发芽。
等到战争终于结束,桌上的饭菜已经变凉了。
因着心事重重,单菀没什么食欲,简单扒了几口饭就回了房间。
*
翌日是中秋节。
一大早,单母便把单成、单甜两个孩子精心打扮了一番。正要领着姐弟俩出门,瞥见厨房里刚刷完碗筷的单菀,女人眉头一皱,冲她招了招手——
“你也一起吧,一会看好你弟弟。”
单菀茫然地眨了下眼:“……知道了。”
单母往身上喷了点香水,带着三个孩子浩浩荡荡出发了。
昨天她听牌友无意提起,市中心新开了家照相馆,最近正在举办免费为孩童拍照的活动,现场还可以领到相框、挂历等礼品。
有便宜不占是傻瓜,单母想着这一趟正好能给单甜、单成姐弟俩拍套照片留做纪念。
到了店里才发现人满为患,光是排队就得等上将近一个小时。
人挤人的,单成嫌无聊开始哭闹起来。单母一向没什么耐心,拿了点零钱给单菀:“妹妹跟我在这里等着,你带阿成出去买点糖吃。”
接过钱,单菀牵着弟弟的手走出照相馆。
来时的路上她便留意过,从这里再过一个红灯路口就有家大型超市。
只是单菀却没想过,就这么一小段路,竟然也能让她碰上靳凛生——
和他的女友。
日光晃人眼,少年身形瘦削,头戴藏蓝色鸭舌帽,上身穿的也是同一色系的兜帽衫。
和他并肩走着的那女孩个子高挑,只比他矮半个头,穿了件杏色棉麻连衣裙,肌肤白皙,眉眼很妩媚。
两人走在一起仿若天造地设。
尽管在此之前,单菀从未见过传言中二班班花林巧音的真面目,但这一刻,她蓦然十分笃定——
眼前这个女生,一定就是林巧音。
视线里,女孩眉眼弯弯,一边比划着手一边和身旁的男生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单菀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但她能看清,向来冷淡的少年略低下头,偏头专注看向对方的模样。
原来,他喜欢一个女生时,是这样的表情啊……
时间仿佛被摁下暂停键一般,单菀的脚步停了下来,整个人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可惜靳凛生并未看见她。
又或者,他其实看见了,但他没在意。
单菀就这么看着他和那个女孩说说笑笑从自己面前走过,没有递来一个眼神。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攥紧她的心脏,疼得她差点喘不上气。
像那样高瘦白的女生,哪个男孩子看见了会不心动?
靳凛生会喜欢她,一点也不奇怪。
若是他喜欢像自己这样的,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吧……
“绿灯了,快走快走!”
见姐姐一脸呆滞的模样,单成十分嫌弃,扯了扯她的衣角催促道:“赶紧带我买糖去!”
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单菀终于晃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喃喃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