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他那句话后,小女孩的表情明显黯淡下来,“阿公讲,妈咪出远门了,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回来。”
靳凛生垂眼看向她脏兮兮的袖口,下颌微动点了点头:“先要这几样,去吧。”
“那哥哥,你们要酒和饮料吗?”
小女孩边说着边悄悄觑了对面的单菀一眼。
“拿两罐银鹭,不要冰。”
靳凛生说完后,她才抱着怀里的本子跑向后厨去。
虽然面上半点不显,但这一大一小两人间短暂的对话,已经在单菀心里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我的情况,陈姨应该都跟你说了。”靳凛生低头扫了眼手机,随即摁熄屏幕,放回桌上。
“……嗯。”
他撩起眼皮掠了她一眼,“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啊?”
从刚才到现在,单菀的大脑一直晕乎乎的,只下意识的用单音节来回应他。
靳凛生索性放弃了上一个问题,“老人都说好女不嫁消防员,难道陈姨没告诉你我的职业性质?”
“说、说了的。”
单菀不得不飞速运转着大脑,揣测着他每一句话里的深意。
靳凛生,是在努力劝退她吗?
男人舌尖顶了下左脸颊哼笑了声:“那你怎么还敢来?”
还不是被我妈给逼的……
单菀腹诽了一句,抬头看向对方,把这问题抛了回去:“你、不是也来了?”
不等他开口,她又补了一句:“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不需要相亲……”
毕竟,从学生时代起,他便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是无数女生日记本里苦涩难言的心事。
不知道靳凛生是否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他略一挑眉轻嗤了声:“我长得很像人民币?”
“什么?”
单菀无意识反问了一句,隐约觉得他这句话好像自己曾在哪里听过似的。
可当她试图回忆起某些细节,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我一直很好奇——”
靳凛生敛了笑,“你们女孩的心事,是不是都特复杂?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招她了。”
单菀不说话了。
她想,陈阿姨还有一点没说对——
靳凛生这人压根就不是什么木讷,他是根本毫无情商。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他的情商大概低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哪有这样当着相亲对象的面提另一个女孩的……
紧咬着下唇,单菀心头酸酸涩涩,还有那么一点气。
刚才她主动说“再见”的时候,分明是靳凛生非要拽着自己过来的。
现在,又拐弯抹角地跟她提这些。
就算是要劝退我,也不用这样不留情面吧。
死靳凛生,臭靳凛生。
单菀一个用力,手里一次性筷子被掰开来,动静有些大。
没多久,几个菜就陆续上齐了。
每个盘子里都铺满了红色的小米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来的是家川渝菜馆。
单菀看得眉头紧皱,有些无从下手。
最后,她选择了离自己最近的那盘辣炒螺蛳。
长夏人几乎没有不爱吃螺蛳的,唇齿之间,轻轻一嘬,紧致的螺肉就被吸到嘴里了。
但对女孩子来说,这个方法难免有些不雅。
单菀干脆拿了个小碗,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根牙签准备开始剔螺肉。
而靳凛生则拿起筷子,快速搅拌起碗里的灌粿条。
“先吃这个。”停下动作后,他将碗推了过来。
竟是特意帮她拌的。
单菀心头刚才那股气瞬间烟消云散了,“……谢谢。”
浓稠的花生酱混着鲜香的沙茶酱,均匀地包裹住大米磨制而成的粿条,看得人食指大动。
她小口尝了尝,口感果然浓郁软糯。
“好吃!”
单菀抬起头,“我在羊城也吃过不少次,可每次吃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比不上咱们这里的。”
“试试。”
靳凛生手上动作不停,行云流水一般,没一会就剔出来半碗高的螺肉,再次推到她面前。
单菀眼底掠过一瞬的错愕。
真没想到,以靳凛生这样冷淡的性子,竟也会主动给女孩剔螺肉。
她突然想起上大学那会,室友之间总会无意识攀比起谁的男友更体贴,男生给剥个葡萄皮、剥个虾仁等等都能成为她们跟旁人炫耀的资本。
当时单菀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总觉得过分矫情,还很不卫生。
可这会,她的心却无意识软成了一滩水。
“有一年除夕夜我们站岗执勤,冰天雪地的,睫毛都冻上了,战友一直念叨着,说等回来了,一定要再尝一口这个。”
所谓乡愁,大概便是指这样一口热腾腾的家乡菜。
她的眼睫轻颤,“你的战友,也是咱们长夏的吗?”
男人拿着牙签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挑出螺肉,“……嗯。”
“其实,我有点不明白——”
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推了她一把,单菀终于将内心的困惑问出口:“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份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