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节,天黑得格外早。
单菀睁开眼时,屋内窗外一片黑漆漆的,四周只剩下不知名的虫叫声。
意识还混沌着,她下意识在床头摸索着台灯按钮,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会是在旅馆的房间里,不是在家。
下床后,她拉了拉头顶悬挂着的那根线,然而屋里那盏灯还是没有亮起来。
作为一个看上去体格柔弱的女孩,单菀一直认为自己比大多数男孩胆大些。小时候她没少跟着邻居家的哥哥到池塘里捞黄鳝,到地里逮田鼠。
上大学那会,但凡整一层楼哪间宿舍出现了蟑螂,也都是她去处理的。
什么蛇鼠虫她都不怕,可唯独就怕黑。
这么一会功夫,单菀脑袋里已经闪过不少曾在杂志上看过的恐怖故事。
“孟葵,你在哪——”
她再次爬回床上,用棉被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连脚都不敢探出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夜风吹了进来。
“葵,灯怎么坏了?”
她用手拍着棉被,“我有点怕,你快上来。”
空气里有什么细小的声音转瞬即逝,来人缓慢滑动了下喉结。
“葵?是你吗?”
单菀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把全身都包住,只露出口鼻。
“……村里停电了。”
说话的同时,男人摁亮了手机屏幕,那点微弱的光在这一刻都变得刺眼。
光线往床上晃了一下,他眯了下眼,看清女人像只小猫似的从棉被里隆起成小山丘状。
娇小又脆弱。
和她的声音一样,傻了吧唧的,又有点可怜,特招人疼。
他无声勾了下唇。
靳凛生的声音一响起,单菀心里的不安减退了些,终于敢把整张脸露出来。
“怎么是你啊?”
黑暗中,瞧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到靳凛生将手机揣回兜里,似是哼笑了声。
懒洋洋的,又带了点说不出的温柔。
心尖蓦地爬上痒意。
幸好四周乌漆嘛黑的,没人会看到她脸上的红晕。
“他们呢?”
“老司他们换了个地方喝酒,你朋友也过去了。”
“噢……”
单菀应了声,心里不由骂了孟葵几句。
这丫头还是跟大学那会一样,重色轻友。
“饿的话,楼下嫂子弄了些耗牛肉和酥油茶。”
“好。”
察觉到男人转身的动作,单菀急忙叫住他——
“靳凛生!”
“……嗯?”他果然停住。
“那个、你、你——”
她咬了咬唇,耳根烫得厉害,“你能不能,先别走。”
靳凛生偏过头来,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落在她身上。
死就死吧!
单菀一头扎进棉被里,瓮声瓮气:“我害怕!可我没穿好衣服!”
上帝作证,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刻,下午那会她绝不会脱到身上只剩一件小吊带。
这回,单菀清楚听见他低低笑了声,“……成。”
男人嘶哑的嗓音像一根羽毛在她心尖上快速搔了一下,她瞬间面红耳赤,头顶冒着烟,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靳凛生背过身去,喉咙有些发干,“你换吧,我看不到。”
窸窸窣窣的声响结束后,单菀穿好了衣服。
在被窝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找着手机,她干脆不找了——
“走吧。”
靳凛生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侧身让单菀走在前头,而他自己在后边给她照着路。
偌大的房子里,静谧得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应该说,广袤的天地中,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心跳得有些快,大脑开始缺氧。
单菀分不清这是高原反应在作怪,还是受身后那人的影响。
“靳凛生。”
鬼使神差的,她小声喊了下他的名字。
身后,他脚步停了一瞬,很快继续往下走。
“嗯。”
单菀开始没话找话:“你听过周德东的《彩票》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