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天旋地转，橘色灯光晕染开。
单菀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垂眼安静地晃荡着两条腿，直到听见那声熟悉的“阿菀”，才慢吞吞抬起头来。
初夏晚风裹挟着淡淡的黄桷兰清香，马路上过往的车灯在男人冷白面上明明灭灭。
靳凛生只穿了件简单的白t，身形清瘦，风尘仆仆。
莫名其妙的，眼泪就自发涌了出来。
她迷迷糊糊想到，昨天，亦或是前天，自己也是这么远远看着他的。
男生走起路来总有几分吊儿郎当，肩胛骨的形状从白色t恤里边透了出来。
像颤动的蝶。
仅仅只是如此，她便毫无指望的，偷偷喜欢了他一年又一年。
可那些在自己看来，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记忆，事实上，却的的确确与他无关。
他当然永远不会知道啦。
暗恋是无数种的可能，只写在她的梦里。
“靳、靳凛生——”
单菀忽然委屈得像个小孩，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才来啊……”
怎么，让她等了这么久。
身侧，徐路辰慢慢松开了手。
对于她喝醉以后仍然能清晰叫出靳凛生的名字这点，他丝毫不意外。
甚至没有起身，他就这么看着自己年少时便放在心尖上的女孩，不管不顾奔向另一个男人怀里。
这一秒钟，徐路辰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清醒地意识到——
靳凛生对于单菀的意义，绝不等同于她以前交往过的任何一个男人。
也许早在最开始的那一天，自己就来迟了一步。
于是输得一败涂地，也终于心服口服。
另一边，靳凛生稳稳接住了扑向自己的女人，声线很冷——
“……第二次了。”
第二次？
什么第二次？
单菀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什么也抓不住，便不再去想了，仰起头红着眼看他。
单薄眼皮，清冷黑亮的眼，紧抿冷淡的唇线……
每一点，都在她心里反复临摹过好多遍。
要怎么办呢？
还是很喜欢他啊。
特别、特别喜欢。
“……讨厌你。”
女人呼吸间带着酒气，声调软软，含糊不清的。
四目相对，靳凛生垂下眼睫，神情蓦地柔和了几分。
“嗯。”
“我好讨厌你。”
单菀踮起脚来，身形摇摇晃晃，手指对着他的喉结戳了上去，“讨厌靳凛生，全世界，我最讨厌靳凛生了。”
一手抓住她作乱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他牢牢攥着——
“……我知道，第一天就知道了。”
“不对，你不知道。”
她突然有些激动，眼泛着泪，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很讨厌……”
男人粗粝的手掌自单菀颈后往下，在她的背脊上轻轻拍着，“那你说，我听着。”
“你所有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全部、我都知道。”
明明已经醉了，女人的思维却越来越清晰——
“你爱吃辣，最喜欢的是旧饭堂二楼那家麻辣香锅。”
“你喜欢白色，喜欢打球，最喜欢的球员是哈登，最喜欢的号码是13。”
“每周三下了晚自习，你都会去学校旁边的飓风网咖通宵，你最喜欢玩的英雄是锐雯，偶尔心情不好时就会玩亚索。”
“我知道你跟她们是怎么在一起、又怎么分手的，陈黛、邬师姐、林巧音……我还知道，大二那年，你们学校有个女生在军训结束那晚，去操场摆了很大的阵仗拿着喇叭跟你表白，轰动全校。”
“我像个变态一样，在浏览器里千方百计搜索着有关于你的一点一滴。可是你呢？”
“你甚至都不会记得，我的名字叫什么……”
她就这么一点一点控诉着，直到声音完全弱了下去，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