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手指不受控制颤抖了下。
手里的杯子随即摔到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听见这声响，何苗和周时禹同时看了过来：“师姐，怎么啦？”
“……没、没事。”
单菀蹲下身去，手忙脚乱想捡起那些碎片。一不留神，瓷片尖锐的开裂处在她指腹上划拉了一道，鲜红血珠即刻涌了出来。
昨天五点半左右？
不就是，自己正和靳凛生长篇大论，而他刚好接到短信，匆忙离开的那个时候吗……
一阵阵的刺疼感终于令她回过神来。
三两下清理好地上的残渣，单菀解开身上的白色围裙，迅速走了出去。
*
走廊上，日光猛烈，树影摇晃，初夏在风里无声盛开。
可这会，她什么也无心欣赏了。
定了定神，单菀先给通讯录里第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机械的女声令她心头焦躁感更盛。
通话被自动挂断，单菀迟疑了下，打开微信又给西瓜藤拨了一通语音电话过去。
然而，提示音响了许久，对方也没接。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慌感袭上心头。
打开微博，她又搜索了下相关的词条。
实时里，网友们众说纷纭，分立成两大阵营——
一方先是进行了一番恶意的揣测，而后开始言辞愤慨讨伐着那位纵火嫌疑人的女朋友，硬说是对方给嫌疑人戴了绿帽子，把老实人都逼急了，这才酿成祸事。
另一方自然不甘示弱，立马回呛道：“你们看见是她拿刀架脖子上逼他放火了？凭什么一出点事就想着让女人背锅？”
双方吵得厉害，根本没人去在意这场大火所造成的伤亡人数，更没人会想到那些第一时间冲进火海里救人的消防员。
越是看这些评论，心里头就越是乱得厉害，单菀索性退了出来。
没事的。
靳凛生肯定不会有事的。
昨晚的火势那么大，他一定又是一夜没能休息，这会已经精疲力尽回去宿舍补眠了，所以才关机。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所以，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一遍遍安慰着自己，可是眼皮却跳得越来越厉害。
直到这一刻，单菀才猛然意识到——
从事这样一份职业，是随时都有可能没命的。
在此之前，对于消防员这份工作的危险系数，她脑海里只是有一些模糊的概念，从不敢往深处去想。
而每一回结束任务后过来找她，靳凛生也总是一副闲散轻松的模样。
以至于她常常忽略掉，他掌心时不时会出现的血泡，后背上被空气呼吸器背带摩擦出来的血痕……
忽然间，单菀又想起来，上回在电话里头，自己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进入火场的时候会不会害怕？
而当时靳凛生是怎么回答的——
在停顿了很久以后，他才哑声说了一个“怕”。
那会，她只是分外心疼他而已，心里头的那种震撼感远没有此时此刻这般强烈——
生命原就是脆弱不堪的。
对于每一个消防员而言，死神近在咫尺。
昨天分别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留下，甚至没有回过头来再看她一眼。
一想到也许会就这么失去靳凛生，单菀的心口突然一抽一抽疼了起来，眼泪瞬间汹涌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