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靳凛生都没有再出现。
第三天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单菀打开微信黑名单,将他放了出来。
可是,究竟要跟他说些什么呢?
每回打开对话框,编辑完好长一串文字后,她又会默默地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掉。
在他们两人之间,一直掌握所有主动权并试探着往前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他。
再一次看到靳凛生,是在七月中旬——
步入仲夏以后,随着气温不断爬升,工作室里也越来越闷。
经过赵有为的牵线,单菀幸运地接手了一件元永乐青花压手杯的修复工作。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级别的珍贵文物,兴奋之余,同时也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但压力越是大,她便越是想把它做到最好。
在清洗和拼对黏接的环节,为了避免灰尘和丙酮等化学易挥发品吸入肺里,单菀不得不戴上厚厚的防灰面具。
这么一来根本就透不过气,很快,她就被闷得脸上冒起许多红疹。
好不容易补配、打底子以后,终于进行到瓷器修复中最难的一道工序——
作色。
在这一步环节,要采用丙烯酸漆、醇酸清漆、硝基清漆等等化工涂料。而接触这些涂料久了,人难免会产生过敏反应。
天气太热,又长时间闷在橡胶手套里,这一回单菀两只手上脓包疯长,来势汹汹,比以往的每一次过敏都严重。
她倒是能忍,在楼下药店买了些炉甘石洗剂,涂抹了下手腕、掌心和指腹等地方,便又重新戴上手套继续补色。
就这么过了三天,最后还是范青青先发现了这事,被她一通大呼小叫后,整个工作室里所有的人才知道了。
大家都看不下去,周时禹更是直接帮单菀在番禺区中心医院挂了个号。他的小姑就是那边皮肤科的主治医师,想着有这么一层关系能更好照应些。
翌日下午,单菀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打车去了一趟医院。
不知怎的,这天来医院的人特别多,挤挤挨挨。
穿梭在人群中,一张张陌生的人脸从她身旁掠过,或面无表情、或垂头丧气、或破涕为笑,只掀眼一瞥,无意便撞见了人间百态。
电梯挤不进去,单菀只好从步梯往楼上走。
终于爬到第四层,前方走道却被堵住,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的,男人的咆哮声和争吵声传来,刺得人耳膜疼——
“呵,早都改制了,你们压根就不属于武警,甭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不过是一帮没上过学的小混混,真有点本事还会来干这个?”
“孙子,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怕你啊?你们干消防的,就是一帮没本事的孬货!”
……
眼看着这边过不去,单菀正欲转身,却忽然听见了司瑾瑜的声音——
“有本事跟我出来,老子让你一只手,孬货!”
她眨眼微讶,随即又听到一个颇有威慑力的女声——
“都给我闭嘴!要吵出去吵!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家门口的菜市场!”
接着传来的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嗓音:“都别堵在这儿了,大家快散开吧。”
话音落下,围观人群自动分开来。
单菀一抬眼,恰好与眉峰紧蹙的司瑾瑜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