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楼下马上热闹起来,救护车和警车很快就来了。
江柔被送上救护车,她还有意识,一遍一遍地对车里的警察说:“救我……救我……”
……
江柔被送到医院,警察在小区对邻居们做了笔录,大约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等江柔醒来,正式录了一遍笔录。
最后,他们把江柔的养父母都带到了警局。
警察通知了院长奶奶,年迈的院长奶奶从老家赶过来,接走了江柔。
江柔摔伤严重,暂时去不了远的地方,院长只能将她带回已经关闭的福利院。
这是强·奸未遂,虽然未遂,但是性质恶劣。
江柔坚持要告养父,养母天天来福利院闹,强逼着她撤销控诉。
江柔倔强不肯,养母就无休止地闹。
那段时间里,江柔一夜一夜地睡不着,就算睡着了,那天养父撕扯她衣服的脸也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院长心疼她,也忍受不了养母的纠缠,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去找温衍。
十年了,温衍都没再听过江柔的名字。
但是他没有忘记曾经将自己最喜欢的发夹送给他告别的那个小女孩。
他们是真真正正一起长大的家人。
温衍无法相信,在那个可爱乖巧的女孩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很气愤,很心痛。
他找到家里的爸爸和奶奶,把江柔的事情告诉他们,请求他们的帮忙。
温父和老太太都有恻隐之心,同意温衍的做法,帮忙找律师,找新的住处。
江柔和院长奶奶在温家的帮助下,搬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开了养母的纠缠。
也是搬住处的那天,江柔见到了十年未见的温衍。
当初一样高的小男孩,已经长成少年模样。
他站在光里,那么明亮。
江柔突然在那刻明白当时院长说的“两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他们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在光里。
而她,在无休止的黑暗里。
江柔很想像小时候喊温衍一声“阿衍”,自卑却让她发不出一个音。
她甚至连哭,都不想在温衍面前哭。
后面那段时间,江柔都不怎么说话,院长奶奶在照
顾她,温衍也经常来看她。
他会带很多好吃的给江柔,也会带一些好看的书,他也不是很爱说话的人,有时他就静静陪着江柔,两人一起看书。
温衍跟院长商量,觉得江柔的状态不对,考虑是否需要找个心理医生。
在准备找心理医生的时候,江柔养父的案子开庭了。
养父被判了二十年,养母当庭咒骂。
那天作为原告和受害人的江柔就坐在法庭上,承受着养母指着鼻子的骂声,多少难听的话她都承受下来了,咬着唇一声不吭。
离开时候,养母追上来,拿着不知从哪拿来的铁棍要打江柔,温衍眼疾手快挡在了江柔身前。
在法庭上被骂得再难听,江柔都没哭,可被温衍护在怀里的时候,她却再忍不住眼泪。
养母以故意伤人被警察带走,温衍被送到医院缝针,他的后脑勺流了血,伤口有些大。
在医院,江柔见到了温衍现在的父亲和奶奶,还有他的妹妹。
她很庆幸,温衍能有这么好的家人。
不像她,被领养,却是堕入一个地狱。
养母被拘留,养父进监狱,江柔终于逃离了那个牢笼。
温衍要住院,江柔每天来看她,渐渐的话多了起来,像是已经走出原来的阴影,也不需要找心理医生。
黑暗和光明共存的十五岁过去,转眼十六。
温衍请家人托关系,让已经休学一年的江柔转到自己学校读高中。
他们成为了高中同学。
江柔虽然没读完,但是课程没有落下,直接升入高中并不吃力。
她在学校对每个人都很礼貌,可是都保持着距离。
她心里有创伤,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就算是和温衍同班的三年,别人都不知道原来她和温衍原先就认识。
没有特殊的原因,在学校她不会去跟温衍说话。
温衍知道江柔的顾虑,就一直配合着她。
偶尔周末的时候,温衍会来找江柔,帮她复习功课,或者带她出去散散心。
江柔会听温衍提起他的妹妹,比如在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会买一份给江柔,再多买一份带回去给他妹妹。
江柔敏锐地察觉到,温衍在提起妹妹的时候,眼眸里有爱意。
那不是哥哥对妹妹的,而是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的。
有一次江柔问温衍:“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温衍没有犹豫,答:“因为我把你当家人,当妹妹。”
江柔当时眼里就有了泪,她再次问:“你对我这个妹妹,和对家里那个妹妹,感情是一样的吗?”
这次,温衍没有回答。
但江柔已经知道了答案。
暗恋从来都是苦涩,所有的悲痛心酸和委屈,只能自己吞下。
江柔没有奢望过什么,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奢望。
高三那年,院长奶奶被查出癌症晚期,在医院治了几个月,最后病重离世。
临终前,她请求温衍好好照顾江柔,她这一生没有结婚,无儿无女,收养照顾过那么多的孩子,唯独放心不下江柔。
温衍答应了。
院长奶奶离世,江柔一直处于悲痛的状态,走不出来。
最后她决定出国,永远地离开这。
温衍尊重她的决定,帮她找国外的学校,帮她办手续,最后送她上飞机。
在机场,温衍让江柔回国的时候提前告诉他。可江柔却只是摇摇头,说:“我不会再回来了。”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那是整个年少时期,他们的最后一面。
江柔去了日本,在那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读书,生活,工作。
会有交好的朋友和同事,但她都不会去过多地谈论自己的过去。
温衍开始几年会经常打电话问候,后来两个人慢慢地少了联系,但是江柔会经常收到温衍邮寄过来的药品和食物。
时间一眨眼,就是几年后。
三十一岁的江柔见到了已经长大的温渺。
温衍请江柔帮忙照顾他这个妹妹,江柔答应了。
温渺在日本的这几年,温渺经常问江柔和他大哥是什么关系,甚至还想着给他们两拉红线。
而温衍,也因为关心妹妹,开始频繁地联系江柔。
江柔一直都以平常心去面对温衍的问候和关切,她用了好几年才让自己的心定下来,不想再去碰触她奢求不起的情情爱爱。
温渺在的这几年,有温渺的陪伴,江柔过得比前面几年都开心。
她也把温渺当作了自己的妹妹。
温渺学业完成回国,江柔还因此哭了一晚上。
原来到了这个年纪,早以为看淡人事,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脆弱的爱哭鬼。
送温渺回国后,江柔继续过着自己一个人孤单却宁静的生活。
温衍的电话还是会经常打来,江柔却越来越不敢接。
她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她怕自己开始有了奢望,开始习惯温衍的这种关心和问候,等到最后,再放不下对温衍的感情。
江柔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温衍的电话。
后来,温衍也没有再频繁地打。
只是邮寄的物品,一如既往,从没断过。
没有多久,江柔收到了温渺寄来的请帖。
温渺要结婚了,和经常来日本看她的那个小男友。
江柔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回国。
温渺打了很多个电话过来,甚至扬言江柔不会去参加婚礼,她就不结婚了。
江柔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十八岁那年出国,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来年。
江柔重新再回来,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陌生。
温衍和温渺来机场接的江柔,给江柔安排了酒店。
那天晚上,江柔住在酒店里,想起很多以前发生的事。
半夜下起了雨,一声雷响,把她惊醒。
她想起十几岁时养父在打雷时候拧她房间反锁的门把,想起后来养父摁住她时狰狞恶心的脸,她止不住地哆嗦。
江柔抓到手机,颤抖着拨出一个电话
。
在对方尚显冷静的声音响起后,江柔忽然清醒过来。
她刚刚打给了温衍。
“江柔,怎么了?”
温衍还在电话那头询问,江柔心慌起来,寻找着措辞:“没——没,就是……做了个噩梦。”
“现在还好吗?”
“嗯,还好。对不起,打扰你了。”
“没事,我也还没睡。”
之后两人就相互沉默。
挂完电话后,江柔开了酒店房间里的灯,没有了黑暗,好似就不会再做噩梦。
过了一会,门铃忽然响起。
江柔颤了一下,手机铃声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温衍的电话,温衍说:“是我,你开下门。”
江柔很意外,下了床去开门,看到温衍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很明显是从家里过来的。
“你……”
温衍微微笑了笑:“担心你,过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916:10:10~2020-10-2016: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